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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古罗汉寺,有头无头十八尊

罗汉三大特点:一曰六根清净,烦恼断除;二曰了脱生死,证入涅槃;三曰人天供养,随缘教化。一座小小的古罗汉寺,可以让人想到很多,它的存在,或许就是让人记得:成佛太难,不如先学罗汉,经百年而不倒,历千年而不亡。——纯道题记

太湖分属江浙两省,在苏州段的太湖之上,一座西山岛成为太湖景致的包揽者。太湖有十八寺、三十六岛、七十二峰,它们基本上都座落在苏州境内。罗汉寺是古时西山十八寺之一,在通往石公山的路上,只有用心的人才会在山坳深处的罗汉坞发现它的存在,因此那里就像世外桃源,少见喧哗,不闻噪杂。

记载说,罗汉寺建于公元937年。到2017年,刚好是1080年,这可是在佛教上有着特别意义的数字,尽管它被忽视了太久,但它历久了1080年而不亡,本身就说明罗汉寺排除万难,与世长存的意志。罗汉寺是西山十八寺中,现存的唯一古刹,因此,只有它可以在寺名前多加一个字,叫:古罗汉寺。

罗汉坞的村口,一棵如虬龙盘踞的杨梅树,顿时让人感觉到了山坳的历史与众不同。在太湖不通大桥的几千年间,这里便是穷山僻壤,但这个“穷”不是贫穷落后的“穷”,而是“山穷水尽”的“穷”,想必这是一个隐居的好去处。古时西山有著名的“四大隐士”,这里依山傍水,一定也是众多江南圣贤的归隐处。或许,这里的村民拿出家谱,会让人大吃一惊呢!

过了二百多岁的杨梅树,一条小径往山里伸去,一边的溪水流得十分的湍急,水质非常好,清澈见底,时有人停下脚步,踩着溪边的石头捧起几许溪水,张口就喝,或者清洗一下渗着汗珠的脸。走不久,见路中央一个牌坊,上书隶书字“古罗汉寺”,落款是民国廿六年,李根源。书写者是民国元老,爱国人士,后客居苏州,有如旧时的隐士,心想可以从此不闻窗外事。李根源著有《吴郡西山访古记》一书,其中写道:“寻晋王五女坟未获,至罗汉寺。修篁满山,林木亏蔽。寺门紫藤一柯,天骄擎空。较拙政园文藤尤奇古可爱。罗汉松一株亦逾千岁之物。”

过了牌坊,就是两棵参天古樟,浓荫翳日,枝繁叶茂,古樟并列依溪而生,保证从根部吸收到充分的水分。这便是守护罗汉寺几百年的“藤樟交柯”,村民说,两棵樟树是明清古樟,缠绕其中一棵的古紫藤是清代种植,已有三百年的历史,由于岁月的洗礼,呈现出遍体瘤疖,似云龙戏珠,造型古朴,蔚为奇观。

循着指示牌,拐弯上几阶石梯,就可见古罗汉寺。寺院很小,与江南一带的村庙没有多大差别,以前的吴中地区村村有寺庙,这应该也属于村庙一级的寺院,只是很难再找到比它历史更悠久的村庙了。付了十元钱的门票入内,只有一进的深度,比起大户人家的三进五进的规模要仄逼得多。寺内已经没有了僧人,而由文物管理部门接管,门票自然也就进不了佛门的帐户,只是名称是寺院的名称,颜色还是寺庙的颜色。

山门前的楹联:“笑不了古今事,看得见去来人”,以及山门门板上的一副对子:“晨钟暮鼓狮子吼,早课晚颂大悲咒”,可以看出作者的佛学功底,不知是哪位高手在这山坳坳里留下了两对如此深邃的对子。门前碑刻记载,山门为明代建筑,大殿则建于清代,与“藤樟交柯”的年代相仿。

古罗汉寺最出名的,自然是唐代留下来的花岗岩石刻佛祖像,以及宋代十八尊童子面罗汉像。佛祖释迦牟尼像慈眉善目,神情安详,有着一种敦厚之美;童子面的罗汉既不慈颜善目,也不是凶神恶煞,呈现出几分稚气,添了不少诙谐。这些石刻都有着唐宋遗物的特征,简洁明快,线条多变,衣褶流畅,被认为是佛教艺术珍品。

这些罗汉像历经数百上千年,可谓命途多舛,在文化大革命中惨遭“砍头”之刑,十八个花岗岩头颅从此不知去向,或被扔于粪池,或成为房屋基石。文革之后,请石匠按照片重刻罗汉头颅,才有了今天看到的样子。若不是细看,或有人特别说明,这后接的头颅还真不是一下子就能辨别得出来的。由于两边供台的长度关系,看到的罗汉石像其实是十六尊,左右两厢各八像,还有两尊则被静静地安置在左侧的墙角处。不知为什么,它们的头颅还是没有的,难道当初重新石雕头颅时,仅仅恢复了其中的十六尊,而遗忘了这两尊吗?

不过,在中国的寺院中,除了常供十八罗汉外,是还有供十六罗汉或五百罗汉的传统。唐《法住记》载,佛陀临涅槃时,嘱咐十六大阿罗汉,自延寿量,常住世间,游化说法,作众生福田。因此,佛寺丛林里常常雕塑十六罗汉像,而供养十八罗汉是后人于十六罗汉外另加降龙、伏虎二罗汉。至于五百罗汉,通常是指佛陀在世时常随教化的大比丘众五百阿罗汉,或佛陀涅槃后,结集佛教经典的五百阿罗汉。

在中国近代,罗汉与其他佛教人物一样,曾经遭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但是罗汉精神不灭,人们对于罗汉的崇敬并没有一场文化大革命而改变。想想那些把石雕罗汉头颅砍下来的人,曾经称雄一时,一定威风凛凛,但三十年之后,他们又在哪里呢?或许,因为他们的鲁莽行为,已经得到现时报应,而被他们砍过头颅的罗汉却又重新被供奉了起来。再过三代人,那些鲁莽者,可能已经完全湮没在历史长河的河床下,连自己的子孙都不再记得他们的鲁莽祖先曾经到过世上,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而罗汉将依然如故地受到世人尊敬,罗汉精神也一样会被人称颂。

罗汉的三大特点:一曰六根清净,烦恼断除;二曰了脱生死,证入涅槃;三曰人天供养,随缘教化。佛弟子的最高目标是可以成佛、做菩萨,但应该从学习罗汉做起,做好了罗汉,再向更高的境界发展。一座小小的古罗汉寺,可以让人想到很多,它的存在,或许就是要让人记得:成佛太难,不如先学罗汉,经百年而不倒,历千年而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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