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禅】峨眉山最短的楹联

峨眉山最短的楹联

——读峨眉山报国寺七佛殿楹联的感悟

峨眉山，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寺庙楹联是其最独特的一种文学形式，内容丰富，充满哲理。如：弥勒殿的“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于人无所不容。”又如：斋堂的“一粒米中藏世界，半边锅内煮乾坤。”然而，我却喜欢报国寺七佛殿佛龛上的一楹联。联文：

一合相

两足尊

典型的“三字”联，为峨眉山现存楹联中最短的庙联。正是这“短小隽永者”的绝妙之处，古拙朴实，一语天然，堪称楹联之上乘者。

楹联之妙，不在其长短，关键在于内涵。尤其是像此联涉及到佛经之范畴，可谓联短意深，回味无穷。过去，《峨眉山名联欣赏》一书载：“全联的大意是说：按佛家的说法，释迦牟尼是‘微尘聚合的世界’ 的圣人、贤哲。”那么，何为“微尘聚合的世界”呢？ 这恐怕就得从上联的“一合相”说起。

一合相，为佛教语。本意是一个由众多极微分子合成的有形整体物质。出于《金刚经》第三十品：“若世界实有，则是一合相。如来说：一合相，则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须菩提！一合相者，则是不可说，但凡夫之人贪著其事”。 从这段经文可知：世界如果是实际存在的，那就是一合相了。然而，如来说一合相非实有，自性是空，即非一合相。为了说明一合相的世界，不能不依缘起而设立假名。如果我们没有理解错的话，就是在知道一合相为虚妄前提下，才说一合相实有的。对此，佛陀同意须菩提的理解，所以说：“须菩提，所谓一合相者，本是缘起空相，不可说有自性的。非法，执着说其有不对；非非法，执着说其无也不对。但是迷于凡情的人，贪恋执着，以为有一合相的实体存在。”

世界与微尘，是不一不异的。因缘聚合为一世界，缘尽分散，变为微尘。其可散可合，足证世界与微尘都是缘生之相，皆是设立的假名，其体无常、无我、不断变幻。明白了这一道理，便可彻底认识世间（客观世界）的一切，大至世界，小至微尘，皆是缘生暂有之相，不可执着迷恋。例如：世界是由无数的微尘集合而成，世界称为一合相。人体是由四大（地、水、火、风）五蕴（色、受、想、行、识）合成，人体也是一合相。不过只是缘起假名的和合似一，并非有一合相的实体可得。真正的一合相，是合而为一的一个整体，无有二合，不应合而又散。世界既可碎为微尘，微尘又可合为世界，都是由因缘合散的，没有固定不变的实体，所以说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

因此，一合相皆同万法，皆是如相，无性无相，不可说不可思议。一合相是比喻自性，比喻实相，比喻本来面目，或比喻佛，比喻涅槃。一合相如虚空不可执持，不可得，不可贪着。但凡夫之人执着一合相，执着修行，执着功德福德，执着菩萨行，或执着成佛，执着入涅槃，以法为实，求有所得，而不明佛义。 

两足尊，同样为佛教语。有说是如来佛的尊号，《法华经-方便品》载：“无上两足尊，愿说第一法。”《行集经》说：“如来世尊福足、慧足，称两足尊。”真正如法的解释，“两足”，应该是指福德与智慧，福德、智慧两者圆满叫做“两足尊”。

佛跟一般的圣者不一样，佛不只是修福德，还要具足智慧，这两者不偏废，才能够圆满。所以，佛教提倡“福慧双修”。如《金刚经》载：“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其中“应无所住”是修慧，“行于布施”是修福。又如《大智度论》云：“定爱慧策，寂照之智无幽不朗，如明镜高堂，福德禅定纯厚资发，如明灯净油，亦称为目足，备得入清凉池。”福即是静爱（定），慧即是观策。能以无常法关照理体，称为慧；又能以事中诸禅定，称为福。

如果修福不修慧，不能明白道理，辨别是非，更不能断烦恼，了生死，所修之福，属于痴福。痴福之人，往往不识丁，笨头笨脑，不是不懂得享福，便是不懂得惜福，致使福尽还堕。如永嘉禅师说：“布施持戒生天福，犹如仰箭射虚空，势力尽，箭还堕，招得来生不如意。”

如果修慧不修福，不能广结人缘，广种福田，所修之慧，只是穷慧。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其智慧能够帮助破除烦恼，超越生死，但是因不跟众生结善缘，所以他不具众生，结果不是怀才不遇，便是穷途潦倒、愁苦终日。

其实，古人早说：“修慧不修福，罗汉供应薄；修福不修慧，大象挂璎珞。”福慧必须相资而成。上求佛道是修慧，下化众生是修福。大乘法门中，布施、持戒、忍辱是修福，禅定、般若是修慧。福是德之现，慧是道之用，慧是功德，福是缘起福德，二者相依而成。无论修福或修慧，皆当勤求精进，切莫懈怠，始可度六蔽、登彼岸、是名六波罗蜜。

从上、下联的分析，不难看出，此楹联是以佛祖为内容的庙联，大概意思是指释迦牟尼是因缘而生‘微尘聚合的世界’中，具足福德与智慧的觉悟者。至此，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是的，就是撰联者是谁？此联严格意义上讲为“集字联”（ 集古人诗、文、书法中的句、字组成的对联），集字联一般都只说明集于何处，而往往缺乏其撰联者。虽遗憾，但并不影响我们对此联的欣赏。

作者简介：周聪，号觉宇，网名葱姜园子，任《峨眉山志》编辑部副主任编辑，峨眉文史研究员，峨眉山楹联协会副会长。曾参与《峨眉文物》《峨眉山志》《中国风景名胜故事词典》等专著的编辑。先后出版《诗与禅-峨眉山诗词》《韵-峨眉山诗》《葱姜园子诗文集》等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