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到天堂
文/胡正根
这世上有很多风月无边，如诗如画的地方，有的地方永世不去也不想，有些地方有生之年非去不可，去过才不负生命，亚丁是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如果世上还有天堂，亚丁是去天堂最后一站，如果人间还有地狱，登到五色海无疑是最大的炼狱。男人一定要带她去，女人一定要他带你去，亚丁是一个做梦的地方，如果你还有梦就去亚丁，去五色海掬起你轻盈的梦。
梦被冻醒时，万道霞光塞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激动得大喊“日照金山”，一跃而起，衣都没披赤脚往外走，也不管妻有没有被吵醒。我拉开门冲到屋顶天台，圣洁的仙乃日神山金光灿灿就在面前，高贵端庄一如我平日顶礼膜拜的观音菩萨。我情不自禁弯身下拜，进藏多少次我终于见到了日照金山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天上美景。我静静地站在屋顶，高原清冽的晨风轻轻地吹过双肩拂过指尖，身心完全沐浴在仙乃日金色的光辉里，不思不想，心无杂尘。与天地交融，那一刻世间只是一片流光，没有蓝天，没有雪山，万物都在这金光里流转，一转就是万千红尘，一转就是千年万年。
回到房间，妻还酣睡未醒，曦光透过窗牗洒在她洁净的脸上闪着灿烂的金光，照着她的每一根头发熠熠生辉，从相识相伴到相濡以沫十几年我从没见过这么宁静如孩的妻。刹那间心如雪山一点点融化，世间美景莫过于在最好的时间，最好的地点与最好的她在一起。我弯下腰把双唇轻轻地印在她饱满的额上，此生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曾见万道金光洒满尘世，濯洗过我们。
早餐过后金光敛去，万里晴空一片幽邃的蔚蓝。亚丁那沁人心脾的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真的找不到词来描摩，圣洁的雪山，金色的草地，琤琤琮琮的雪水从脚畔流过，如泣如诉，如歌如咏。亚丁就是梦幻的童话，每一个行走在山间树林中的人就是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
洛绒草场海拔4150米，再往上走一程就是一个不知名的湖，安静地洼在群山怀抱，倒映着绿色的原始森林，湖水碧玺一样晶莹剔透，那种纯纯的翠绿让人只想一头扎进去融化在中间。抬起头冰晶玉洁的央迈勇雪峰像文殊菩萨手中的智慧之俞直指苍穹，预示着天堂的方向，低下头湖里荡漾着冰白神圣的央迈勇雪山，如五彩经幡封印了万恶的地狱之门。天堂之下地狱之上是人间，美好，和谐，央迈勇经年累月守护亚丁，宁静，安然。
在湖边我再一次遇到来自厦门的两父女，女儿二十出头三十不到，微腴，父亲两鬓斑白似过花甲，头一天我们在亚丁机场同乘一辆车到酒店。两人脸红脖子红坐湖边张口吞天，高原反应有点严重，看样子没法继续攀登。我没高原反应，感受不到那炼狱般的难受，很多人说严重的每攀爬一步都有生命危险。亚丁最高处仙乃日神山，海拔6032米，巍峨瑰丽，直插云宵，说亚丁是天堂因为它梵境空灵，说亚丁是炼狱因为高海拔本是许多生命的禁区。斯时妻也有点呼吸不畅，我叫她留下在湖边等，妻说你是我的岸，我抓着你，那神情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样子。我心刹热，紧紧握着她的手，一步三歇陪她缓缓向前。路漫漫如生之长河，当生命苦泅在河里岸就是最近的天堂，天堂谁都愿意陪你去，地狱门前抓住你死也不放的也许只有一只手。
从洛绒牛场到牛奶海得攀5公里的山路，得益于稀薄的空气我们才能缓缓地仔细欣赏一路美景。五月的阳光明媚芬芳，野花遍地，飞鸟翩跹，不远处野生岩羊徜佯在草地上，松鼠时不时窜过脚背，人与动物和谐相处。无论走还是停前后左右都有雪山拱卫，还有藏族小伙牵着马匹驼着游客缓慢而过，跌落的马粪引来许多不知名的鸟雀啄食，捡一路马铃丁当。
牛奶海又名俄绒措，海拔4600米，位于央迈勇的山坳里，是亿万年前遗下的冰川湖。湖水清莹碧蓝，如九天仙女滴下的泪滴，中间是曈仁一样碧蓝的雪水，雪山倒映周边绕一圈乳白，色如牛奶，态似哈达。携妻伫立湖边真有点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激动。
从牛奶海往上再攀爬0.3千米就是五色海，从牛奶海往上再攀爬0.3千米，数字距离确实很近，但对一个高原反应严重的人来说哪怕是喘一口气都千难万难。妻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喘一喘，不过还好，走在我前面不远的一对年青恋人情状狼狈。小两口二十来岁年龄，白而瘦，典型的办公族，氧气瓶不离嘴，女的全身差不多趴在男孩身上了，目无表情。出于好意，我劝他们不要玩命，男的笑了笑，惨白的脸挂着很倔强的执著。那倔强带着爱情的浪漫和对未来美好的期待。小两口来自安徽农村在上海工作，相恋几年却要相忘江湖，听说五色海是西藏著名的圣湖，宗教传说能返演历史，预测未来，于是两人决定分手前一起朝拜五色海，看能不能继续一起走。原来如此！此时山脊上只有我们两对四个人在艰难跋涉，回首来路有人到牛奶海就止步回走，也有人仅到山脚就无法上行一步了。人在旅途很多事做着做就戛然而止，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各奔东西，我相信每个人其实都不想放弃，也许是命运不允许，哪怕差一点点就达到目的。有时候一步就是天涯，为了一点也许要耗尽终生！
正午的紫外线烤炉一样灼烧着我，我感到整个人快要被风干，好在我终于到达了五色海。五色海是比牛奶海还小的一个融冰水洼，深陷在仙乃日的肩窝，海拔4700米，雪山倒映湖面呈现奇幻炫然的色彩，一天都在变幻，因时而异，有时候湖水能出现五种颜色，由是得名。站在山肩水湄，仙乃日巍峨庄严只可仰望，央迈勇和夏诺多吉两座雪山洁白耀目触手可及，雪上面就是蔚蓝空灵的天，也触手可及，心雪相连，世间一切仿佛都触手可及。风从妻的发梢吹来，天堂仿佛就在指尖，执手相看，妻目光如水，温静似五色海涵藏着圣洁的雪山，此心不融，此情不渝。之后那对小年青让我帮他们照了个合照相扶着往回走，望着他们患难与共的身影我深信他们真的找到了天堂。天堂在亚丁，在五色海，在每一颗相互慰藉的心里，在许许多多苦后回甘的日子里。
回到山下我看到厦门来的那对父女还坐在湖畔痴痴地遥望央迈勇雪山，看样子他们没能再上行，我深表惋惜同他们打招呼。女孩倒是释然，笑了笑说天堂我们来过了，在门口相守。在门口相守其实很好，人世间有些地方生命永远也到不了，有的事一辈子也做不完，有的人即使拼却三生三世也见不上面，何来相守？尘世其实不乏净土，人生真正需要的是相守与期待。父女也好，恋人也好，唯有相守，一起走过的路是天堂，一生去不了的地方也是天堂。
亚丁，有生的某一天我还会来，那时候也许我已发白如雪，眼浊成雾，望不到仙乃日央迈勇皎洁的山顶了，但我知道那仍是水蓝星球上最后一方净土。先作歌感念：
那一年我翻山越岭来到亚丁
那一刻我们心手相连触碰雪山
走进世界最后的净土
感悟人间最美的温柔
仙乃日的雪啊
濯洗我的双手
人间天堂会在哪里
五色海 五色海
我愿是你微风荡漾的涟漪
我愿是你月下清冽的倒影
万年白雪冰封千年岁月
温柔美丽五色的海
前生后世谁在你水湄徘徊
霁月风光谁在宿命里安排
雪山的水啊
沐浴我的心灵
人间天堂会在哪里
五色海 五色海
我愿是你湖心洁白的卵石
我愿是崖上雪莲与你相依
2022年5月24日于樟木头寓所
作者简介
胡正根，1973年生于湖南平江冬桃山，笔名平凡根。爱好游山玩水，灯下独酌，敲打文字，喜欢佛法的善，耶酥基督的爱，漂泊半生一事无成，人到中年淡泊世事，无理想，无追求，只求平平淡淡过完浊世，然后能平静面见我佛如来。
老板丨婉清扬
老板娘丨夕夏
管家丨六郎
店小二丨安默 / 小七
门客丨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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