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谈

其实我一开始对于《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可以说是没有那么放在心上，即使我看了很多林奕含的采访，我却仍然更想要偏向《洛丽塔》，因为它真的是一个很美的事物（但仅仅局限于文字罢了）。或者可以说，我曾经是觉得痛苦没有大小之分，而是每个人承受痛苦的能力不同，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划分。看完《洛丽塔》我确实很气愤，那看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呢？

“艺术它是否可以含有巧言令色的成分？”和“会不会艺术从来就只是一种巧言令色而已？”是林奕含的两个问题，要不是因为后来因为太激动导致口不择言，这是我想让大家想的两个问题。我必须承认我对两本书的阅读不够充分，我一开始想要问的也只是这两个问题罢了。网上有人说亨伯特是爱洛丽塔的，有人说是不爱的。我愿意去承认他可能是爱的吧，“我正开车穿过黄昏时分的蒙蒙细雨，挡风玻璃上的刮水器不停地把雨点刮去，但对我涌出的泪水却无力应付。”这是亨伯特在重新见到洛丽塔，离去之时的句子。毕竟这个世界上的爱那么多种，谁又能说这不是呢？一个可能对替代品的爱，对一个小女孩的爱，多么容易的爱，那么我说他不爱洛丽塔的原因就很明了了。但是，爱和不爱只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吗？我们难道可以因为爱，然后减轻对亨伯特的指责吗？在恋童癖这个问题上，爱情根本不重要。因为在星期五上午，我还来不及看《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如果我说，对比起房思琪，洛丽塔还算幸运的，你大概可以知道李国华的恶心程度令人发指。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面说：“原来，人对他者的痛苦是毫无想象力的，一个恶俗的语境——有钱有势的男人，年轻貌美的小三，泪涟涟的老婆——把这一切看成一个庸钝语境，一出八点档，因为人不愿意承认世界上确实存在非人的痛苦，人在隐约明白的当下就会加以否认，否则人小小的和平就显得坏心了。”我要承认我是个不道德的人，因为好像在大多数人承受痛苦的时候，我过着和平安逸的生活，我承受不住生活的冲击，同时我也不愿意承认原来现实如此残酷。看着戍边将士壮气凌云，我们热泪盈眶，我们愿意铭记他们为我们负重前行。那我们要如何承认在普通的社会里，有些人就这么恶心，这么恶心地肆意迫害别人，而你在大多数情况下无能为力，或者你要牺牲赚钱的时间，牺牲休息的时间，牺牲掉和他人面前虚假的和平吗？我不敢问自己愿不愿意。但是书里的人是不愿意的，所以大楼里的人在最后欢笑宴宴，认为房思琪发疯是因为读书太多了，李国华在餐桌上显得异常得意，整栋大楼都没有为此改变什么。就连伊纹、思琪和怡婷的文学指路人，也说：“怡婷，其实我很害怕，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幸福，但是经过那个幸福之后我会马上想到思琪。如果有哪怕是一丁点幸福，那我是不是就和其他人没有两样？真的好难，你知道吗？爱思琪的意思几乎就等于不去爱敬苑。我也不想他守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女人就老死了。”

易总总是问我说，房思琪怎么会这么蠢，都法制社会了，刑法案件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林奕含在婚礼上有说过一句话，“人人都告诉你说，'你要去听音乐啊，你要去爬山啊，去散心啊，你跟朋友聊聊天啊’，但我知道不是那样的。我失去了快乐这个能力，就像有人失去他的眼睛，然后再也拿不回来一样。但与其说是快乐，说的更准确一点，是热情。我失去了吃东西的热情，我失去了与人交际的热情，以至于到最后我失去了对生命的热情。”

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能不能做一个联系，但原文里说，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升学的压力太大了，家长对孩子完全不能理解，从小学习礼仪廉耻，强烈的自尊心，房思琪她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坦言之。郭晓奇的反抗，反抗得到了什么？父母的厌恶责骂，社会的嘲弄讥笑，还有李国华对于房思琪的伤害，令人作呕。“当你想批评人时，记住，并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你有一样的条件。”我能说什么呢，在一些事情上的理性，我感觉是对受害者的一种侮辱。其实我对于易总的想法不是不能理解，我觉得大部分人说不理解我的气愤，我也可以接受，起码现在我可以接受了。因为我忽然想起来，初中的时候，我同桌有看《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我当时完全不在意这是什么，她跟我解释了一番，我依然不在意。有时事情你不去了解，那么它在你的世界里就是不存在的，我们要不要逼所有人都去看清这个世界，知道有些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会让你觉得你活得幸福就是一种罪恶。

文字到底是不是巧言令色？为了表达自己的观点，赚取利益，对一样东西加以漂亮的装饰，去获取同情、支持，所以有时候我们学习那么多技巧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说服别人。有时候法律或者是什么，会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而去牺牲部分人的利益，诚然不可以因噎废食，但是有时候真的会因此感到一些不由自主的迷茫。

我其实是不喜欢把书借给别人的人，我也知道自己的思想可能会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过分的幼稚，我不愿意有人把书看到一半还给我的时候，说这是什么东西。我不喜欢别人破坏掉我心里的那一份感觉。上语文课的时候，我跟易总说，水面清圆指的是荷花，她很震惊，并有一些气愤，说她以为是水面清澈圆润得想是一滴水，她生气这个讲解破坏了她的意境。那我说的太多我的想法，是不是会干扰到对别人的想法什么的。

之前关于猫和花的表论里面，一个事情让很多人改变了自己的立场，他说，为了远处不知道的许多人的利益去牺牲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你是不是有毛病。这好像是个毋庸置疑的选择，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真的那么容易去分辨谁是猫，谁是画吗？

思想和阅读有限，我也仅能谈及此。但我可以说，看完《洛丽塔》你可以感到不气愤，若是读得比较粗略，你甚至可以感到浪漫。但看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你无动于衷，我会觉得这不正常。有时间的话应该去看看。

【推荐语】作者重谈的内容是接续班级读书交流会上关于《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和《洛丽塔》这两本书，但作者将视角放在林奕含的两个问题，探讨了真正的爱与痛苦，非常具有哲理性，同时又富有激情，让读者也不禁愤慨。（邵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