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回忆带着麦香
——麦收时节
(一)忆麦收
芒种就要到了。
“芒种见麦茬,上午不拔下午拔”,这是土地缺水的旱作时代传了多年的谚语,旱地麦子收得要早一些。
记得上小学时,农村学校总要放几天麦收假,让孩子们在家随大人收麦,干些检麦穗、摘麦根等力所能及的活。
收麦季节,讲究抢收,那时没有机械,全凭人工。每天早上三、四点钟,生产队的钟声响起,我便和大人起炕——那时罕见床,拿起母亲给的一个全麦面卷子和一枚腌了几个月的鸡蛋,迷迷糊糊随大人往地里走。
到了地头,生产队长按人头一家一家分垄,麦收时工分高,各家都愿意多占垄。
拔麦子开始了。
我们家,父亲是一个顶几个的壮劳力,他站在我和母亲三人分的麦垄中间,大手一挥,一阵风似向前拔去。给我和母亲剩下的是一些断断续续的麦垄,而且父亲在拔麦的过程中连麦个都梱好了。
紧张的早晨过去了,太阳一露头便不能再拔麦子,怕掉粒。人们便喝几口带来的凉水后,回家吃早饭。
早饭奶奶已做好,一般是烙饼炒鸡蛋,小米汤。
饭后人们又返回地里,大人装车把麦子送往打麦场,我们学生们便各人拿一个包袱捡麦穗,然后送场里论斤计工分。
麦收时节,我们的活不少,如,抱麦个送铡刀处铡麦穗、摘麦根、扬场、翻麦桔等,有一年生产队长还派我们几个学生专门熬绿豆汤往场里送。
麦收是紧张的,每天一身汗一身泥,身上还被麦芒扎得刺痒不止,但那时不知疲倦的欢快,至今难忘。
(二)麦场记事
現在的麦收,大型联合收割机地里一过,立马清麦入仓,甚至秋玉米和豆子都点种完毕,麦桔不是桔杆被粉碎还田,就是打捆送往造纸厂。很多年轻人压根就没见过打麦场,更不知道麦场里那些亊。
現记述如下。
第一,备场。
麦收前十来天,生产队选一交通方便、平整的地块,派人拔掉杂草,铺上头一年麦桔,泼上水,用牛拉碌碡反复碾压,使其平整坚硬。同时,还要在麦场边缘栽上不少大水缸,灌满水,以备不时之需,场院边缘还插了不少“麦场重地,严禁烟火”的标语。
待麦收前,扫掉麦桔,麦场干硬平整了。
第二,麦上场。
麦子收割开始后,拔也罢,割也罢,那时全是人工,车拉人扛,麦子上场了。同时,场里开始铡麦子,就是把麦子个一个个搬到铡刀前,把麦穗部分铡下来,摊到大场中间让太阳晒。而麦根部分则堆在麦场角落,交由老太太和学生们负责摘麦头,把混在麦根中的麦头找出来,做到颗粒还仓。
而摊在场中的麦穗则要多次“翻场”,以使麦穗受热均匀,更好脱粒。
第三,轧场。
晾晒差不多后,开始轧场。这时牛、驴等拉的碌碡登场了,一人牵绳站中间,挥鞭子驱赶牲口转着圈轧麦穗,轧完一片转移一下,而被扎过的地方则有人再翻一下,等下次再轧。
轧场的活一般是下午四点左右。
第四,斗老天。
那时候的中午很热,人们早晨收麦子起得又早,因此午饭后一为避暑,二为补觉,大部分人在家休息。可五六十年代的夏季,雨水是很勤的,因此值班的社员一旦发现西北角天上乌云密布,就立马紧急敲响乱钟。在家休息的社员知道要闹天了,马上往场院赶。
大家明白,麦子不能着雨,公粮和爱国粮数量和质量不能有丝毫含糊,因此受潮甚至芽小麦,只能当做口粮了。为了保护小麦,不少社员扯上自己炕蓆甚至被子往场里跑。
这时,先到的人开始起场堆垛,到一定高度再盖上被子蓆子,用绳子压住蓆子捆在下面插在垛里的禾杈上。这些活都是一气呵成,用不着宣传鼓动喊口号。
待大雨降下来时,人们才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汗水,挤在场院避雨棚子里喘口气。
第五,扬场。
得经过反复碾轧,麦粒麦桔分离了,人们开始起场,把麦桔堆在一起,把脱粒下来的麦粒扫起来,扬场开始了。
扬场可是个技术活,一般都是有多年扬场经验、会利用风向的老农来干。只見他们抓一把麦粒扬一下,就选一个位置站好,开始用大木掀一下一下地扬麦子。只见一道道飘亮的弧线划空而过,落地后麦粒和麦糠泾渭分明。金灿灿的麦粒粒大饱满,让人忍不住抓一把放嘴里品尝,那嘎嘣嘎嘣的声音和新麦特有的香味,无不使人陶醉。
有时,待扬场时没有自然风,这时扇车就派用场了。只見扇车边,一人用力转动扇车,一人在扇车上把递上来的麦子和麦糠均匀地在扇车口拨下,落下的麦子和麦糠也分得清清楚楚。为了怕中间部分仍有混合,还有一个人头戴用口袋折回一角的帽子,及时用扫帚轻轻扫开。
第六,装袋。
麦子要装袋了,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当然,最先装的是上缴国库的公粮和爱国粮,然后才是分口粮、生产队储备粮。根据收获情况,每年分的口粮小麦多少不一样,年景好时可以分全年口粮的百分之五十,而年景差时只能分全年口粮标准的百分之四十。那时全年毛粮是平均近四百斤,所以一般人均分200斤小麦不错了。
一场麦收,长的近一个月,短的也有二十来天,待场光地净一场雨后,场地耕过复种了,打麦场的使命结束了。
以上是对麦收时场院工作的一点记述,不尽全面,算做是一个回忆吧。
作者: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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