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在我们这个地方，杀年猪，可以说是一场聚会。乡里乡亲的，在杀年猪这个日子里，只要是附近的认识的，都要吆喝一声：她大婶！她大叔！二爷！三妈！明天来我家吃新鲜——“年猪肉”。过年，就从杀年猪这时候就开始了。

冬天刚刚进入，请一个杀猪佬来，再喊几个年轻力壮的帮忙拽猪上杀头台。用平时煮猪食的大黄锅，烧上一大锅滚开水，在地坝里置一木制的大黄桶，好像这大黄桶是专门用来给猪洗澡的，所以平时没大派上用场。

从猪圈里拖出最多活一年的猪，七手八脚地按在一条有点宽、有点矮、有点结实、还有点脏兮兮的大木凳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名符其实的杀猪般的嚎叫声就逐渐地低下来，猪脖子喷出的血被接在早就放在大木凳下的盆内，一会儿的饭桌上便有了一盘叫旺子的汤。然后，把猪拖入准备好的开水锅里，猪这辈子就享受了死后的才能享受的热水澡。这时，是最能体现刀儿匠水平的时候，手拿刨子刮猪毛，用木材火烧红钳子，烫猪脚上的毛、猪头的毛，那一股烧熟的肉香扑鼻而来，馋得小儿口水流。

不多久，肥猪被洗得光溜溜的倒悬在柱子上，随着刀在猪肚子上比划几下后，猪的内部结构就豁然开朗了。

这时，主妇就会红着脸，请杀猪匠从猪身上旋下还冒着热气的一块肉来，等会儿饭桌上就会有白白的肥肉和鲜红的瘦肉来。

我敢说，这是世上最新鲜的肉了，城居者未知之也。

这时，小孩子是最快乐的，因为他们可以等会吃到毛血旺。

世界上什么样的杀戮都是残忍的，唯一杀年猪是喜庆的。砍下五花肉一块，起码5斤多；腰窝肉一块，也有6斤之多；排骨，也是5到8斤之中。女主人在厨房里吆喝着，做蒸肉，炖排骨，煮毛血，还有扯下腰条肉和瘦肉，用当地的土辣椒壳爆炒瘦肉丝。厨房里乱成一团，七手八脚，煎炒蒸炖煮，肉香迎面而来。

待热气腾腾的“肥嘎嘎”端满桌后，照例是小孩子飞跑着去请没牙的老人、邻近学校的教书匠或其他当地说话有人听的人物，一番谦让后，筷子就开始忙起来。

大堂里溢满肉香、酒香，还有温馨的笑语，三杯土烧下肚，冬月的寒气就后退了。

作者：紫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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