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没钱洗澡过年”
回忆以往，每年过了腊月十五，年味逐渐地浓了起来，人们忙碌操办着过年的所有事宜。当一切准备就绪也就到了年根儿了，这时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洗澡。因为人们忙碌一年了，要以干净整洁面貌辞旧迎新，洗去身上的污迹和晦气，期盼新春的好运。可见洗澡也是过年的重要事项，难怪人们都说“有钱没钱洗澡过年”。
说到洗澡，不禁让我想起来很多洗澡的往事，仔细回忆，感慨万分。
记忆里，最初的洗澡是姥爷带我去的。偌大的厅堂，一排排的床铺，供人们洗澡间隙休息，浴室里雾气腾腾，姥爷泡在水很热的池子里，我在旁边水偏凉的池子里扑通水。怎样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印象不深了，只记得洗澡间歇休息时，姥爷躺在床铺上给我一些小零食吃，大人们舒服地坐卧在床上，喝茶的，聊天的，还有下棋的。以后，扑通水、吃零食成了我当时对洗澡的期盼。每次姥爷带我去洗澡，一进大堂就听见那个上年纪老服务员喊着“您二位脱光了，里面请”。话虽不雅，却透着温馨和亲切。回忆起那时的洗澡，充满了玩趣。
十几岁时，正是赶上那个特殊年代，是非都在颠倒，毫无条件地推崇“不怕脏，不怕苦”，向往干净整洁、生活舒适成了被斥责的对象，洗澡也自然成了简单和简陋的形式了。机关单位修个简单浴室，一个水池，几个喷头，摆个放衣服的木架子，定时定点地开放。人们来去匆匆，冲冲来去，洗澡就像秋天要腌制的萝卜，搓搓洗洗，简单快速，悠闲和舒适无从谈起，只是在完成一项搞卫生的任务。
学校毕业，随着上山下乡的大潮来到农村，这时的洗澡简直成了生活当中的最大奢望。夏天还好，几个同学相约到七、八里以外的河里游泳，其实洗澡是最终目的。一次，我们在村南面的大山里，偶然发现一个低凹石坑，容积有五、六立米，雨后汇集了从石崖上流下来的一池清水。从此，这里就成了洗澡的好去处，炎炎夏日，我们期盼着下雨，期盼着雨后的一池清水，洗去我们劳作的一身疲惫。到了冬天，洗澡就更是无从谈起了，好在离城里的家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回家洗澡成了回家的钢性理由。
回城参加工作后，虽然平日里洗澡成了很便利的事，但到了过年洗澡还是一件很艰难的事。那时的营业浴室虽然比过去多了，但到年根儿还是人满为患，应接不暇。有熟人介绍，到单位的内部浴池，踏实舒适地洗个澡，是一件很厚重的人情。如果毫无办法，就只得去营业浴池去洗澡了。
那日子口的澡堂，人们赤条条林立在蒸汽腾绕的浴室里，就像一个人体模特博览会，夹杂着一股汗味儿、体味儿、烟味儿，可谓“人味”十足。浴室的池塘里人们像饺子一样，无可奈何地挤在一起。偏热的池水侵泡着人们，皮肤呈现着浅红和刺痒，大家相互解嘲着，“煮”人为乐好啊！喷头下三三俩俩地交替冲洗着，这时的你，如果有人主动地让你冲洗，是一件很给面子、很值得感激的事。
改革开放，生活条件一天天好起来，昔日的“洗澡难”成了历史。单调的洗澡堂已不复存在，洗浴成了综合各种服务的产业，各种名号也起的牛气，“水晶宫”“渤海湾”“太平洋”等洗浴中心应运而生。在京工作时，协作单位的老板为了答谢我们公司，特邀我们部分员工去洗浴中心消费，借此机会大开眼界。
走进前台大厅，宽敞明亮，装修考究。小服务生礼貌地领你换鞋，脱衣锁柜。走进浴室，泳池般的池塘一波清水，侵泡在池中，打开高压水泵，水浪翻滚，犹如在海滩戏水。蒸几分钟桑拿，热气扑面，汗水冲刷着汗毛孔内的污垢，顿时爽快了许多。躺在搓澡床上，搓澡师傅轻重有度地搓遍全身，撒些盐，清水一冲，嘿！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油然而生。进入喷淋的浴房，几种洗浴液随意选用，拧开各个方向的喷头，就像把自己置于暴雨之中，很是刺激。坐在修脚师傅的躺椅上，修修轻微的脚癜，而后下地走两步，顿感健步如飞的轻快。走出洗浴中心，感觉自己这一百多斤，有生以来认真地保养了一回。
九十年代中期，家中的住房有了较大的改善。房子宽敞了，装修成了居家环境的时尚，家里的卫生间又新增了洗浴功能，足不出户就可以在家洗澡了，“洗澡难”成了永远的过去。前几年，家里又搬进了比原来更宽敞的房子，我特意将一个小间改造成单一的洗澡间，安装了功能更全的洗浴设施，每天的洗澡就像平日洗脸漱口那样方便。炎炎夏日，随时冲个澡，霎时身上清爽了许多。数九寒冬，洗个热水澡，晾烤在浴霸灯下，瞬间暖遍全身。每天晚上洗完澡，穿上松软的浴衣，或躺在床上看书，或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遨游网上，倍感惬意无限，舒适无比。
又近年根儿了，过年洗澡成了很随意的易事，那个苦涩的年代已一去不复返。洗澡，一件很平常的生活常事，见证着社会的变迁和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作者：金不易
◆寒冬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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