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的月 唐宋的风
——一蓑烟雨的读读看看(一)
喜欢古诗,却未曾大量阅读古诗。到一年前为止,手中只有一本不厚且老得发黄的《唐宋名家词选》,繁体的,年轻时一次次翻阅,近些年它也落寞地居于书架一隅,极少被我问津。倒是去年网兄送我厚厚的诗词典籍,被我奉若至宝却尚未潜心欣赏,《老子》和《古文观止》是我阅读首选,没读完,读了的也没记住。
喜欢古诗,却未曾熟记古诗,原以为成诵的篇数在同伴中遥遥领先,多少也算有点底蕴。而后在网上忽然发现腹有诗书者大而有之,怕是倾尽今生之力也难以比肩,自己实实该寻个地缝钻进去。
喜欢古诗,却不懂诗词理论。两年前,连粘对都不知的我,竟然舞弄冠以词牌名的文字,还欣欣然发在空间,赢得一些善意的赞叹,还不知天高地厚窃喜受用。及至后来,厦门竹兄寄我诗词理论,像啃骨头一样看了个半懂,这才惊叫我谬甚矣!不知诗词积蕴丰厚诗词格律谙熟的竹兄,如何让我的文字入眼,如何热忱地给我欣赏和鼓励,有没有被我的文字跌了眼镜,啼笑皆非。
即使这样,我依然喜欢古诗,不是刻意地去收罗,去塞充,而是在一怀淡淡的心绪中,在清风疏月下,去品嚼它的醇香,让心魂在清凉中沐浴,在空远中翱翔。
近来,手头枕边多了本《宋词三百首》,偶有心情,就拿起来翻几页。宿舍前的台阶是最好的境地,散学后是最好的时间,其时校园空荡,闲阳在天,薄薄的纸页,散发出不尽的幽香,悠长而甘绵。
在这里发现,有些从前不知道的诗人,从前没读过的诗作,如我所熟知的诗人诗作,也一样焕发着璀璨的光华。
“生怕倚阑干,阁中溪声阁外山。惟有旧时山共水,依然,暮雨朝云去不还。
应是蹑飞莺,月下时时整佩环。月又渐低霜又下,更阑,折得梅花独自看。”
好美好凄凉的一首诗,作者是南宋的潘坊。不敢打扰他的阁中溪声阁外山,却极力想象一个古代佳人月下时时整佩环,更为一个“更阑,折得梅花独自看”的身影感动不已。寥寥数句,一个多情男子的形象深深铭刻在我的心上,那个为他叮琮整佩环的红颜由此领受了千年的幸福。
继而由此,我想到了浩如烟海的唐诗宋词,想到如繁星般的唐宋诗人,想到那缔造了数不清诗人、数不清诗词的遥远朝代。心中仿佛有一轮浩远的月亮,那月亮是香的;耳畔似乎有一缕飘荡的风,那风,是醇的。没有哪个时代,没有哪个国家,能让他们的风和月亮如此美好,能让极品的文化,在国土上流淌,醇了人,醇了历史,醇了千年后的我乃至再千年后的一代代人。
唐时,有会吹箫开设梨园、龙床赐坐御手调羹的唐明皇,也有了文化经济繁荣鼎盛的开元盛世,虽然我知道,唐朝的下坡路也由他促就;宋时,有会丹青能诗词的徽宗,李煜的魂骨在另一处时空复活,虽然我知道,徽宗的昏庸带来的是亡国之灾。然而,从皇宫御苑到市井人家,文化气候如此玉成着诗词的主流,还有哪些朝代的诗词能与之相媲美。
可以想象,在那样的时候,启蒙的学堂读的是诗词,握笔的稚子小试的是诗词,山水间送入耳边的吟哦是诗词,乡宴上酒杯飘出的是诗词,官员应酬笔下频传的是诗词,绣阁里玉指拈出的也是诗词。诗的芳香渗透着所有的土地,诗的心在每一个地方萌发生长,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又如何不成为文明礼仪之邦。
所有的人都应该承认,在飘香的唐诗宋词中,不仅是愁思和缠绵,更有对黎民的叹息和对国家的忠贞,对民生幸福的呼唤和舍生报国的豪壮宣言。“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让多少人一掬眼泪;“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斩除顽恶还车驾,不问登坛万户侯”,字字闪烁着一代名帅的赤血丹心。唐宋的诗,是花是玉,更是铁是剑,在历史时空里永久的訇鸣。
历史行进至今天,诗词还在,却再不见千年前的辉煌,充斥眼前的诗歌电视流行乐五色迷离,让人亢奋,让人不由加紧前进的脚步,更清楚自己所处的时代。然而,从内心深处,我还是更喜欢唐诗宋词的那份淡雅安然,喜欢它醇厚的芳香。于是,心中就常常悬起一轮飘香的月亮,还有那风,醇醇的,拂过我的心上……
写于2010年9月。
作者:一蓑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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