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的几个皇帝
——一蓑烟雨的读读看看（二）
唐朝灭亡到宋朝建立也就五六十年，论长短在历史长河中不足以道，但这短短时间的政权并存的数目和交替的频率却足以让人瞠目，往大了说，梁唐晋汉周五代，五朝之外，还相继或并存了统称为十国的十几个割据政权，烽烟鼓角刀枪马蹄，广袤华夏成了一个个时势英雄次第登场的舞台，在刀光血影中风云叱咤，这几天，我比较关注其中的一个李姓王朝——后唐。
单听姓氏，似乎该是古代的中原大姓，其实却是出自西突厥的沙陀部，本姓朱邪，唐懿宗时李克用的父亲朱邪赤心赐姓名李国昌，才有了后来李存勖李嗣源李从珂等的大名。
后唐第一个皇帝是庄宗李存勖，他的天下，很大程度是在父亲李克用三支箭的激励下取得。
李克用，和朱温一样，都是唐末在战争中起家的显赫诸侯，李克用被封为晋王，朱温先叛黄巢后叛唐，杀了唐朝皇帝大臣建了后梁，李克用和朱温由联手到决裂，又经历反复小人刘仁恭和背信弃义阿保机之恨，临死把复仇大业传到二十四岁的李存勖手里。三支箭被李存勖供奉在家庙里，每临出征带在身上，用兵勇猛所向披靡，连朱温都慨叹“子当如李亚子，克用为不亡矣！至如吾儿，豚犬耳！”经十多年，活捉刘仁恭赶走阿保机灭后梁，完成遗命统一北方建立后唐，成为五代中疆域最大的王朝。
我崇拜李存勖，不仅因为他神勇，不仅因为他励志，还因为他其他皇帝所不能比拟的风雅潇洒，他能诗词通音律，是词牌《如梦令》的始祖，史书说其“有奇表”，“善骑射，胆勇过人，稍习《春秋》，通大义”，“能度曲”，选一段他写的诗，“薄罗衫子金泥缝，困纤腰怯铢衣重。笑迎移步小阑丛，亸金翘玉凤。”简直可以和历代才子们相媲美，这哪里是彪悍勇武的将门之子。二十年前就读过他，他的诗词才华不仅用在温香宴乐，还用在行帐疆场，他让将士们唱着他写的歌行军，就是打败仗撤退，疆场转身马上就是歌声，这种歌声中的拼搏厮杀和朱温“刺字”、“队斩”的军法严酷是怎样鲜明的对比，可以说他的军队是唱着歌打出的天下。令人惋惜的是，他会打天下，却不懂得治天下，宠幸伶人又吝啬钱财，不懂抚恤士兵，“李天下”的舞台生涯把他的才情推向高峰，也把他的帝业推下深谷，三年即兵变被杀，据记“伶人郭从谦因义父李存义被李存勖所杀，愤而趁机叛变，火烧兴教门，存勖被流箭射中，王全斌将其扶至绛霄殿渴懑求饮，宦官奉进酪浆，喝完一杯，遽尔殒命。王全斌大恸而去。一名伶人拣丢弃的乐器放在存勖尸体上，点火焚尸。”谁会想到，李存勖会死在宠爱的伶人之手，也正是伶人，让李存勖在乐器陪伴下极浪漫也极悲壮地走向了另一个世界。
唐明宗李嗣源本没有姓，是李克用的义子，十三太保中的一个，看书载他不是反叛的主谋，虽然他曾差点被李存勖冤杀，是在女婿石敬瑭极力劝说和将士拥戴下做了首领，他安葬了李存勖并给了他谥号。李嗣源先后随从李克用征战近30年，排难解纷，冒刃血战，体无完肤，屡建奇功，获得了“李横冲”的称号，又协助后唐庄宗李存勖浴血转战10余年，终于打败契丹，生俘燕王刘守光及其父刘刘仁恭，消灭了劲敌后梁，建立了后唐王朝。当年庄宗曾手引李嗣源衣，以首触其曰：“吾有天下，由公之血战也，当与公共立”。也正因为他的功劳，招来了李存勖的猜忌和他人的嫉妒陷害，而他所做的皇帝，是被公认的明主，翻开历史书可以看到许多对他的褒赞：智勇双全、谦虚和蔼不爱财、学习文化关心百姓、改革弊政整顿吏治，知过能改，不喜声色。他不识字，但在帝位上每天学习汉文汉语，听儒家经典，并以此教育儿子，只遗憾他不通汉文，难亲理朝政。又兼用人不明，姑息藩镇，权臣安重诲跋扈，次子李从荣骄纵，以致变乱迭起，饮恨而死。
末帝李从珂是我们正定人，原来姓王，是李嗣源把母亲和他一起从平山掳走，并让他做了义子，李嗣源对李从珂很宠爱，像亲生儿子一样对待。李从珂少年时谨慎稳重，长大之后，才貌雄伟，以骁勇闻名，明宗李嗣源更加喜爱。跟从李嗣源出征打仗时，也由于勇猛善战而名震三军，晋军和后梁军队在黄河岸边交战，在梁军退却时，李从珂竟然领十几名骑兵混在敌人当中和他们一起后退，等到抵达敌人的营寨大门时，李从珂大喊一声，杀死几个敌兵，然后用斧头砍下敌人的了望杆从容回到自己营寨。在父亲李嗣源被迫领兵南下攻洛阳争帝位时，李从珂也从北方的曲阳、盂县等地领兵南下，助父亲一臂之力。明宗李嗣源死后，闵帝李从厚继位，他本人优柔寡断，又重用朱弘昭和冯斌二人掌握朝廷大权，这两个人一无威望，二无才干，只知道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排挤异己，众人敢怒不敢言。朱、冯二人更害怕在凤翔领兵的李从珂，李从珂的功绩更让他们心里不安。将李从珂视为最大的威胁，想尽办法要除掉他，一次次终于把李从珂逼反，城墙上李从珂面对前来镇压的旧部，指着满身伤疤声泪俱下，终于使城下调转了矛头，反败为胜，不久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入京师洛阳，改元做了皇帝。然而当他做了皇帝以后，没有办法制约石敬瑭，缺乏判断使用计谋的能力，加上用人不明部将离心，在石敬瑭的叛乱中一败涂地，落了个自焚的下场。倒是石敬瑭把李从珂的骨灰入葬李嗣源陵中，还算有些人情味。
后唐由李存勖辉煌开篇，在石敬瑭卖国求荣中画上句号，除李从厚短暂而无闪光点，其他三个各有风采，各有功过，应该是每一个都丰满而生动，在历史的大舞台上留下了照人的形象，只是正定名人里把只有一点关联的范仲淹也收在其内，对李从珂却只字不提，是因为胜者王侯败者寇吗？还是因为死后没有谥号？不解。
写于2012年8月。
作者：一蓑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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