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 惯
我的散文诗作业,多是在早上完成的。
头脑同空气一起清新,文字同晨光一起清爽。
我不开夜车。
不在黑暗中歌唱。
更不歌唱黑暗。
借 光
熄灯睡觉时,妻子要把窗帘拉得很紧很紧。
不能让一丝楼外的光线,入侵她的安眠。
我却是相反。总要偷偷把窗帘,掀开一点点。
即使只是一线天,也很关键啊。
不仅在起夜时,它可划出一条指引。
更得有一丝光明——
照亮我的梦境。
书 阵
一些书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记不起它们睡了多久,也忘记该什么时候把它们唤醒。
更多的书,站在书柜里。
它们老实地站岗,随时待命。
却接不到口令,无法换岗,或者出发。
望着漫山遍野的士兵,我真是有愧于它们的忠诚。
总想裁军,又总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积 累
厄运总是在不经意时到来。
比如腰伤。
并没有爬山,也没有运动,更没有搬扛重物。
那天是在饭桌上,伸筷子夹菜时,一下子就拉伤了。
无法站起,无法直腰,连走路都有极大反应。
事发突然。我明白却非偶然。
任何伤病,都是积累的结果。
三年前,弯腰时也来过这么一次。
治好它靠了热敷、针灸,还有医嘱一个“动”字。
谁让我好了伤疤忘了疼。
明知会筋骨板结,却久坐在电脑前——
一动不动。
脚 选
常常举手表示赞成,代替了投票。
省略了统计的麻烦。
一眼就看清了有效,简单的多数。
不过有时的投票或举手,并没有正确的结果。
比如网络上的竞赛,点赞只是来自拉票。
我与友人们是一家早茶店的常客。
一次次来了,又一次次回头。
没有人叫我们投票,也不用举手或点赞。
我们只是用双脚,表示了态度。
观 赛
一群广场舞大妈,站在领奖台上。
刚才,在音乐的照耀下,一个个眉飞色舞。
几下甩手踢腿,就甩掉了几十圈年轮。
现在面对主持人的话筒,依然是那么豪放。
只听领舞的回答:“我是卖猪肉的。”
一下子,全场的笑声追逐着掌声。
我坐在电视机外头,也把点赞送进了里头。
是的,快乐与快乐没有什么区别。
它不管职业与身份,也不管性别与年龄。
照 相
拍照的时候,总是叫别人:多拍几张。
多拍了,就可以挑选。
把闭眼的删掉,把歪嘴的删掉。
把头发散乱的,眼镜反光的,面孔冰冻的,嘴巴正在嘀咕的,通通删掉。
只保留发光的那张,开花的那张。
做足了表情又看起来特别自然的那张。
以便转发,给别人看。
还有收藏,给自己看。
折 中
这一家饭馆宾客盈门,停车场挤满了车辆。
少量外地游客,多是本地车牌。
美味总是同人气成正比喔,不禁令人暗喜。
可是时间也是金钱,为一餐饭排半天队是否值得?
另一家就安静得多了。
偌大的厅堂,散落着两桌,稀疏着数人。
一张菜单递上来,说上菜立等可取。
老板很热情,反而让人连忙拔脚撤退。
结果,同一些人一样,我们在第三间饭馆坐了下来。
客人不多不少。味道不上不下。价钱不高不低。
当然,感觉也不好不坏。
流 落
时间跑得太快,汽车已追不上了。
汽车站的候车大厅,越发高大起来。
那一天,带着一身异地的雨水,我按网络的指点,去赶下午的一趟长途班车。
可是时刻表已经过时,这趟车不知何时已取消了。
自从有了动车与高铁,班次就一再缩水,不断缩水。
我要去的那座城市尽管未通火车,但汽车也只是每早一班了。
我跌坐在宽广的大厅,一个被高速时代抛下的角落。
或者,在这座别人的城市,去旅店同冷雨共度一宿。
或者,就在这冷板凳上,把一首《静夜思》,吟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