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亲子】不妨多说几个“没关系”

 

一

一大早醒来，读了一篇文章，王耳朵先生写的《那个跳楼的成都49中男孩，如果看过这位卧底自杀群的父亲，或许就不会轻生了》。窗外下着很大的雨，在这样的时候，读到这样的文章，内心无疑是沉重的。我又忍不住不去读，并且在这段时间里，读了大量的关于这个案例的评论文章。

这篇文章下面的一些留言，读得我触目惊心。我截取几则：

一个医生复诊患抑郁症的孩子，小孩在看书，医生表扬她“你真用功。”结果她母亲紧接着说了句“用功，假用功。”言语里那股子鄙夷嘲讽的味道真的太熟悉了，医生急得跳脚：“又说了又说了……”青少年抑郁症的病因里，永远有家长不可撼动的位置，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们自己不知道。——王耳朵先生

本人十四岁初三，有一段时间因为成绩的原因，每天精神萎靡，很抑郁。产生过极端的想法，想去死。没有跟任何人发泄过自己的负面情绪，怕别人觉得自己矫情。那个时候真的特别希望有人能来拯救我，给我个拥抱，又或是一句鼓励的话语，只是事与愿违，没有“神明”来救我。而是我自己每天跟自己做心里辅导，告诉自己生活依然美好。如今我熬过那段抑郁的日子，看到了这篇文章，真的泣不成声。我只想告诉各位成年人，小孩子的生活也没那么顺心如意，学业压力，人际交往等等也压迫着我们，希望你我都多一份理解，善待身边的人，给迷失方向身处黑暗的人们带去一份光明。——柯基不可乐。（网名）

我在十几岁的时候，也有过那种干脆从楼上跳下去好了的想法，觉得自己活着除了让妈妈讨厌失望，其他一事无成。还无缘无故胸闷喘不过气。当时我觉得我这种心态有问题，就试着跟妈妈说我心情不好，我妈当时就很激动的指责我，说谁都可能抑郁就你不可能，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我每天看上去都很开心的样子。她真的很激动，就好像我如果得病，对她来说是很失败的事。不过我那时候坚持下来是因为觉得弟弟妹妹还小，如果我死了，那些难听的指责会落在他们身上。。后来不跟妈妈生活一起就好了。——嗯（网名）

家长的语言暴力和不公平对待，是青少年自杀的催化剂。我自己的经历，小时候我弟抢了我的东西，至于什么东西我忘了，我竭斯底里地哭喊，我的委屈却换来父母的一顿暴揍，然后喊我去死。如果当时勇敢一点，或许我就死了。（陶桃贝讶）（网名）

老师和父母都以为我怕考试，但我从未怕过考试，我怕的是考试后的那些人。——WwW（网名）

我自己作为一个教育者，又是一位母亲，平日里见多了孩子和父母亲之间的关系，也因为在公众号记录一些生活琐事，因此会特别关注亲子之间的沟通与互动。

然而，互动再多，我们也无法感同身受孩子承受的压力。

举个例子：

就在中考一模成绩出来前的那天晚上，小季重感冒还未康复，她十点钟躺下来，但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思——因为她很担心第二天的一模成绩不够理想。我安慰她别多想，保持睡眠。她却哭了，从刚开始的抽泣到了后来的泪流满面。

那天晚上，我再一次与她聊“出路”，聊往后的人生，聊了不下七八条她眼中的“出路”，足足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她才破涕为笑，转忧为喜。

 

二

不能否定的是，越来越多的父母都在想：为什么越来越不懂孩子了？我的话孩子为什么都不喜欢听了？孩子为什么拒绝跟我沟通了……

回到这篇文章中的留言那句话：

老师和父母都以为我怕考试，但我从未怕过考试，我怕的是考试后的那些人。——WwW（网名）

我曾经问过很多人，孩子考试考砸了，你觉得他（她）需要的是指责和帮助？很多人都说：帮助。但实际上，很多人在指责和帮助之间，选择了毫不犹豫的指责。曾有人对我说，有一个孩子拿到“不令父母满意”的成绩的时候，嚎啕大哭，嘴上说：“完了，这下要被爸爸妈妈打死了。”

还有一次，我在路上碰见一个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孩子，这个孩子大概是市民卡忘带了，站在校门口不敢进门，她借了电话给母亲。母亲的愤怒我透过电话都似乎能感受得到，那孩子站在那不知所措。孩子忘带市民卡已属紧张，父母的这一通责备，更是雪上加霜。

……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孩子不愿意沟通，不想沟通，首先需要反思的，难道不应该是大人吗？

成都49中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曾与小季聊过这个话题。我对小季说，如果内心产生非常不舒服、想要做极端的伤害自己的事情时，一定要记得告诉妈妈，因为那也许不是你心态不好或压力过大，而是可能生病了。生病了是需要医治的，或心理治疗、药物治疗、活动治疗等。而且，家里永远是你最安全的港湾，爸爸妈妈永远站是你坚强的后盾。

然而，我们也要意识到：一些问题，不是通过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够疗愈的。

就像压倒孩子的，绝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长期积累下来的没有出口的负面情绪。

《读者》2021年第10期的“言论”栏目中有一句话：找不到宣泄出口的洪水，最容易决堤。——每一个默不作声的人背后，都有一个咬紧牙关的灵魂。

 

三

也许有人会困惑：那是不是对孩子要“百依百顺”“放任自流”“没有任何要求”？

绝不是。

我们需要的是一些行之有效的方法和理念，而不是把自己与孩子置身于水深火热的境地当中。

《正面管教》中有这样一段话：

正面管教的首要目标，是要让大人和孩子都能在生活和他们的关系中体验到更多的欢乐、和谐、 分担责任、相互尊重和爱。我们往往表现得好像我们忘记了爱和欢乐是生活与孩子相处的全部目的，并且发现我们依据恐惧、对孩子的评判、期望、指责、失望和愤怒来行事。然后我们还奇怪为什么会觉得生活如此痛苦？

疫情期间，我曾追了一部剧：《请回答1988》。这部剧中的每个家庭都各有特色。其中德善的父亲说的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爸爸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爸爸。爸爸也是头一次当爸爸……

是的，我们并没有做父母的经验，但我们可以学习，可以反思，可以与孩子共同进步。

还是这部剧。有一次，德善带着一个很贵的相机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没有想到在路上就把相机弄丢了。出门前，父母曾一再提醒她千万要保管好。丢了相机的德善吓得嚎啕大哭，老师知道后，打电话给德善的父母，她父母对德善说，没关系的，让她好好玩。德善破涕为笑，玩得特别开心。如果父母是劈头盖脸地责备她一顿呢？

这几年，我与小季的相处中，也学到一二——

不妨常说“没关系”。

小季把市民卡弄丢了——我说，没关系，这个补一下很快的。放学后，她会主动要求我们带她去补市民卡。

临上课，才发现老师发的资料找不到了——我说，没关系，妈妈帮你一起找。后来，她就学会每次上课前，都先整理材料。

她嗜睡，躺一分钟是一分钟，上学时间就紧张了，颇有手忙脚乱之感——我说，没关系，慢慢来，时间还够，如果迟到了，我帮你请假。但她上学从来没有迟到过。

考试考“砸”了，她在日记里写道：我要把失去的尊严赢回来——我说，没关系，还有下次，下下次……

……

父母孩子一场，愿父母永远是孩子心底里最温柔最安全的存在。我想，那样的话，孩子在外遭遇了再大的风雨也不会害怕，因为他（她）还有家，还有温暖和安全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