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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狐·志怪:斗 狐

湖北有个叫张天浩的商人,常年在外地做买卖,老婆王氏和儿子张兴留在家里。

这天,王氏梦见跟个人睡觉,醒过来摸摸那个人,是个矮小的汉子。又感觉到那个人的情况跟人类不一样,猜测它是狐狸精。没一会儿,那狐精下床走掉,走到门口并不见他开门,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次日晚上,王氏有些害怕,便邀好厨娘跟她做伴。儿子张兴向来睡在另外一张床上,也叫他搬了过来。

夜半更深,厨娘、张兴都睡熟了,狐狸精又来到。王氏叽叽咕咕像说梦话,厨娘听到,喊醒她,狐狸精接着就走了。从此以后,王氏恍恍惚惚好像丢掉了什么,到了晚上,不敢熄灯。

一天深夜,儿子和厨娘睡醒之后,看不见王氏,以为她是起床去小便,也就没在意。可等了好久不见她回房,这才疑心起来。厨娘害怕,不敢去找,张兴拿着烛台到处照着查看,走到另外一间房子,只见他娘光着身子躺在那里。走近去搀扶她,她也不知道害臊遮掩。

从此,王氏就癫狂起来。整日乱唱大哭,又叫又骂,一天里变换无常。夜里也不愿意跟别人同房睡,叫儿子睡在另一张床上,厨娘也被赶出去。

每当听到王氏房中发出嬉笑说话声,张兴就起来点灯查看,王氏每次都生气骂他,张兴也满不在乎。后来,张兴也开始胡闹,整天学着泥水匠,用砖头、石块堆砌在窗口上。若是有人制止他,他也不理睬。谁要拆掉他砌的一块石头,就在地上打滚撒娇哭闹,时间久了,也就没有人敢触犯他了。

过了几天,四处窗口全给砌严,没有一点光线送进来。后来又和泥浆把墙缝都涂实,整天忙忙碌碌,不怕劳累。这些尽数做完,没什么好做,就把厨刀磨的灼灼亮,看到的人都讨厌他,觉得他也疯癫了。

晚上,张兴把厨刀藏在怀里,用瓢遮住灯光。等他娘又说梦话的时候,赶紧把瓠瓢揭开,关住门大声呐喊,好大功夫没有情况,就离开门口,大声嚷着装做去搜查。突然,有一个像是狐狸的东西,从门缝里蹿出来,他赶紧抽出厨刀来砍它,不想没有砍准,仅仅砍断它的尾巴大约二寸来长,血水一路滴过去。

砍狐狸没有砍中要害,张兴懊恼悔恨地回房睡下。心想:虽说没有杀死它,总可以让它不敢再来。等到天亮,看那血迹越过墙去,沿着血迹找到何家花园里。当天晚,狐狸果然不再来了,张兴暗暗地很高兴。

没有多久,做买卖的父亲回家,走近床边跟她打招呼。王氏却破口大骂,把自己丈夫看作仇人。儿子把经过情况说了一遍。张天浩惊吓害怕,急忙请郎中来让她吃药。谁知王氏不肯配合,把药汁倒掉,吵骂不休。无奈之下,父子二人瞒着她把药汁搀在汤里让她喝下去。几天之后,王氏精神安静下来,父子两个都感到高兴。

一天夜里,张天浩睡醒,发现老婆不在原来睡处。父子两个又在另一间里找到她。从此,她又疯疯癫癫起来,不肯跟丈夫睡在一起。天一晚,就奔到另一间房里去。拉住她,她骂得更加泼辣。张天浩没办法,把别的房间的门全部加锁。谁知,王氏奔过去,锁着的门自己就开了。

张天浩为此很是烦恼,就请道士来驱妖退邪,结果,一点效果也没有。这日,张兴傍晚悄悄地去到何家花园里,躺藏在深草丛里,打算探明那狐狸到底在哪里。月亮刚升起,忽然听到有人说话。暗暗地拔开深草,只见两个人在那边喝酒,一个长胡子的奴才在旁边捧着酒壶伺候,衣裳都是深褐色。话音很低小,听不大清楚。

过了好大一会子,只听一个人说:“明天可以拿一瓶白酒来。”不多时,两个人都走掉,只有那长胡子的还在,脱掉衣服睡在院子里石条上,仔细看着它,手脚都像人类一样,只是尾巴挂在身体后面。张兴想回家去,深怕惊动狐精,只好整夜躲在原处。

天还没有大亮时,张兴睡醒,看到那长胡子也走了,就起身回家了。他爹问他去了哪儿,张兴回答说:“在阿伯家过的夜。”

这天,张兴正好跟着他爹上街去,看见帽店里挂着一条狐狸尾巴,求他爹买下来,他爹不睬他。他拉住他爹的衣装裳角撒娇地吵个不休。他爹不忍心过于拒绝,买了下来。后来,又趁他爹跟店铺里谈生意之时,张兴偷偷溜出去,买了一瓶白酒,存放在酒店的走廊里。

张兴有个舅父住在城里,向来打猎为生,他跑到舅父家,舅父出门去了,舅母问他娘的病情,他回答:“这几天还算平安,可又因为老鼠咬坏衣裳,气得哭闹不止,所以派我来讨点毒鸟兽的药。”

舅母听后,开了盒子,称出一钱光景,包好交给他。他还嫌少,就趁着舅母去做水饺给他吃的时候,自己打开药包,偷了一大把进怀里。又赶去告诉舅母,叫她不要做了:“我爹在街上等我,来不及吃了。”说完,就出门走了。回去后,愉愉地把毒药放进白酒里。

从这天起,他每天上街逛店铺。有一天,看见那长胡子的人也挤在人群里,他看得真切,偷偷地跟着他,慢慢地搭上话。问长胡子的住在哪里。

长胡子回答说:“北村!”长胡子的也同样问了他,他撒谎说:“我住在山洞里!”

长胡子对他住在山洞里感到奇怪。他笑笑说:“我家世世代代住在山洞,你不这样吗?”

长胡子更加感到奇怪,就问他姓什么。他说:“我是胡家的孩子,记得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你跟随着两个少爷,你倒忘记了吗?”

长胡子仔细地认了认他,像是相信,又像是怀疑。

张兴见长胡子心有疑虑,微微地撩起衣裳下摆,把他的假尾巴露了一点点出来,说:“我们在人类当中鬼混,只有这个东西还留着,真是件可恨的事呀。”

长胡子又问“你上街来做什么?”

“我爹派我来打酒。”长胡子听了后说他也是来打酒的。

张兴问:“打好没有?”

“我们都很穷,所以常常是偷的时候多。”

“那你这差使也很苦啊!整天担惊害怕的。”

“主人派我做事,不能不这么做。”

“你的主人是谁?”

“就是你上次来见过的少爷弟兄俩呀。一个勾搭了北门外王家媳妇,一个常常到东村某老爹家过夜。老爹的儿子很凶恶,欧断了他的尾巴,十来天伤势才好,今天又去了。”话说完,正要分手,又说:“别误了我的事情。”

张兴急忙说:“偷是困难的,不及出钱打来得方便。我早已打好一瓶,存放在酒店的走廊里,诚心诚意拿来送给你。我口袋还有多余的钱,不愁打不到酒的。”说完,就带着长胡子一起去,把存放的酒交给他,自己回家去了。

到了晚上,王氏居然睡得很安稳,不再奔到另一间房。张兴知道肯定是狐精已经喝了毒酒,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他爹,让他一起去查看一下。到了地方,就看到两头狐狸死在亭子里,一头狐狸死在草地上。它们的嘴里还有血水流出。酒瓶还放在那里,拾起酒瓶摇摇,酒还没有喝完呢。

他爹感到意外地问:“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种畜牲最机灵,一走漏消息,它们就会知道。”

于是,父子俩扛着死狐狸回家去了。从此以后,张家就平安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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