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魂牵梦绕的乡村#
我魂牵梦绕的乡村(组诗)
文/徐作仁(重庆)
1、母亲笃信，明天一定天时地利
这鬼天，院子里装满风声
连檐头的蒿草、窗边的爬壁藤
也把风声越摇越冷清
你从手指上，掐下鸟影
掐下内心深处的四言八句
与门槛落尘一起，细数线头烟头和日头
把眼睛甩给窄径
认取欲芽未芽的桑树作亲戚
用一句招呼，活络自己
有好水从昨天流过来
有好花在拐角开出香味
你不算陈芝麻烂谷子，只算黄历
用闲不住的手抓一把笃信
母亲，你用过的锄头要再用两次
明天一定天时地利
2、老爹不敢再往老处老了
放牛日子，斑驳在一架失修的枷档上
那老实巴交的哞叫
那憨里憨气的反刍样子
和一把黑镰刀极其相似
锈蚀在低矮的老檐之下
牛粪雀悻悻出走之后，村子小了
放牛坪空出一大片无人心疼的牛草
它们铆足劲，长壮腰身
企待粗砺的牛蹄踩出幸福的尖叫
企待牛蹄凼溢出臊味很重的水光
眼睛里的村庄碜疼了心尖
手上的硬茧又一次发痒
谁说一辈不管二辈的事
老爹呸出一口瘀痰
朝自己，喊了两句农谣
掐断往事，磕灭烟锅
把镰刀锄头磨亮一点
把枷档收拾好
等那些好家伙回村
老爹不敢再往老处老了
3、驻锄而坐，陪自已小憩半晌
柴门轻启，天突然白了三分
用一缕流光拭去睡意
放牧眼睛
借提露水的白蝶，去记取小麦拔节的样子
借驮野花的麻雀，飞入草青色的寂静
荷小锄，提小篮，过篱笆
走成菖蒲与蒌蒿举绿的五月
走成豆菽和高粱在田垅两边的成功长势
信手一摘，一篮子阳光的浅笑
一篮子鹧鸪的俚语
在多年来歇息的地角，驻锄而坐
有苦味和甜味刚好滴满石窝窝
润润喉咙，顺顺身子
高树筛过些许阳光，风吹得很舒服
当往事爬上额头的时候
老爹，你有时间陪自已小憩半晌
4、舀一瓢光阴，慢慢洗净白菜和心情
茄子花遵从古训，在篱边开一朵三月
淡紫色的早晨，走进开半扇的门槛
你与一只小凳子松松地坐于檐下
你与你手上那把白菜进行一场没有言语的絮谈
淋过清明的雨昨天已经干了
吹过清明的风，又把桐子花掐落一把
你紧紧夹袄，稍微坐稳一点
把心中旧事摘去一些
包括不小心打碎的青花碗
包括送行的一颗眼中沙子
包括两袋感冒冲剂
有蝴蝶从茄子花上翻两爿三月过篱而去
你突然觉得是蝴蝶结的离去
突然觉得眼睛咸了
“这背时的倒春寒……”
把冒在嗓子眼的怨气咽下
母亲舀一瓢光阴，慢慢洗净白菜和心情
5、草虫数着你今天做好了的事情
你把锄头往肩上一扛
稍微侧了一下身，让过暮风与夕云
天就麻黑下来
一尺多高的玉米叶子，齐刷刷地
向你高卷的裤脚斜出敬意
斜出勤奋、守己以及好的长势
抹一把额头的夕晖
你往心子尖尖再放上一点惬喜
用大脚，走实自己
草虫数着你的今天做好了的事情
也替你计算明天
你的一个甲子，被数得特别安顺
不想咳嗽，不想关节腰椎
父亲，你的小屋在等你
你的灶膛，在等你添一把笃守的日子
6、在矮檐下，母亲把自己站高
当你数到第五朵鸟鸣、第三声光线
十月就用冰凉的手指
掐痛往事的瘦腰
拉开柴门，拉进一屋子白雾
你紧了紧心子把把上的冷
昏浊的眼睛里，长满空寂、沧桑
流水似咽，一坡芭茅草撑弯了荒径
风声如刀，削乱颓秃的田地
削瘦了孤独的村庄
把牙齿咬出咔咔直响的硬度
母亲，你扶稳骨头
在矮檐之下，把自己站高
农历是需要坚守的，母亲
你抓一把留守的柴禾，点燃日子
点红你姓氏中最简单的偏旁
7、春天置顶，父亲直起腰身
被清静置顶的春天，用柔手
理顺茅檐，理顺有笞癣味的流光
鹧鸪子站在刚刚搭好的丝瓜架上
用亲热的口气，叫一声三月
迟疑多时的炊烟就直起腰来
桃子树直起了腰
小白菜、小火葱直起了腰
干檐口的老木凳直起了腰
好久不见的躬背咳嗽，直起腰
用一口清气，敞开柴房
从一摞处方笺上，把积攒的力气归拢
父亲，你说你的锄头投梦给你
屋檐水把你的大号喊得特响
站在自家院子天井中央
春天，把父亲簇拥成原生桑麻
8、守着家，让眼睛亮起光辉
趁鸟翅还没有把啁啾驮往坡地
趁晾衣绳上还挂着两滴露水
打开门闩，轻轻地
拉进红李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拉进一些还未熟透的香味
四月就抹你一脸土里士气的光阴
从耳朵，取下刚夹上去的一根惺忪
与斜下檐口的嫩阳光，对了对火
让昨晚的梦袅袅散去
让一声咳嗽飞出朝霞
刚好开成两朵好看的丝瓜花
你与朴素的农历，说两句体己话
卷衣袖，荷小锄
疏篱边，一条菜青虫闲了你的心情
三棵白菜，一棵水灵，一棵嫩绿
还有一棵还没有放下露珠
用你熟识的长势，用四月的诚意
让你的眼睛亮起光辉
【作者简介】徐作仁，笔名，作人，1954年生，八十年代开始创作，在《诗刊》《星星诗刊》《中国好诗》《百年新诗2017精品选读》《中国百年诗人新诗精选》《回望风吟2017网络诗歌工程作品集》《中国风》等刊物和书籍上发表过诗歌。著有诗集《坐在时间的对面》。微信号:xzr127594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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