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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婉兮
图丨网络
1
24岁那年，她被日本兵强行掳走，不得不做了敌军的性奴隶。拼了命逃出来，遭到的却是丈夫的冷遇、乡邻的误解。
后来生下日本人的孩子，母子俩生活孤苦相依为命。但靠着每月30元低保过日子的她，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这世界真好，吃东西都要留出命来看。
这是纪录片《三十二》里，韦绍兰老奶奶的故事，到了今年，《三十二》变成了《二十二》。
数字代表着的，是日本军人为排泄兽欲而强行征集的无辜女孩，数量多达20万，但纪录片公映时，数字已经变成8，并且正在向0靠近。
慰安妇的故事，我从前也看过。
是韩国人拍的电影，叫《鬼乡》。年轻女孩扮演的，故事连贯细节丰富，艺术性和生动性都被渲染出来了，也逼出了我的一大把眼泪。
电影是一种艺术，它有虚构的空间和余地，我们可以把强烈的戏剧冲突都当故事看。
但纪录片不一样，它把一切都安安静静地展现着，没有一丝矛盾冲突来推进情节，但又仿佛每一帧都有故事，欲言而止一般，是伤口不忍揭开的慈悲，也是伤痛无法追讨的无奈。
太平静，反而更容易让人悲伤。
片子里的老奶奶，普通像任何一户人家的奶奶或者外婆。那些深深的皱纹似乎也藏不住故事和过往，但一切又真的发生过，伤痕留在身上、藏在心里，甚至延续到了下一代身上，抹都抹不去。
命运被硝烟战火碾碎，拼拼凑凑的余生像缺了一角的月亮，但再也等不到十五。
在对日本军国主义的谴责与强烈的民族情感之外，我想到的还有另外一句话：战争中，妇女往往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可事实上，伤害无处不在。
2
八月中旬，3起儿童性侵案在四天内陆续被曝出：
8月12日晚，在南京南站候车室，一名年轻的小伙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伸进同行女孩的裙子内，实施猥亵行为。
8月14日，有网友爆料称重庆某医院候诊大厅内一男子将手放在未成年少女的裤子内摸其下体。
8月15日，江苏网警官方微博接多位网友举报，网络流传一标题为“江苏刘老师”猥亵儿童系列淫秽视频。
类似事件，几乎月月有年年新。据中国农业大学的一位教授做过的一课题显示：中国目前有 2500 万的儿童遭遇了不同程度上的性侵。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在这触目惊心的庞大数字中，女童比例远远高于男童。成人世界里的恶意与邪念，从女婴出生那一刻便在四周潜伏。生理构造的不同注定了女孩的成长步步惊心，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台湾作家林奕含，少年时遭到补课老师诱奸。这件事成为笼罩在她心头的阴影，成年后她得了抑郁症，两次中断学业。最后，她把亲身经历写成了字字饮泣句句啼血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2017年4月27日，林奕含在小说爆火后上吊自杀。
这位家境优越、才貌俱佳的文学新秀，用文字完成的是一场控诉，而不是救赎。她在采访里说：
那些从集中营出来，幸存的人，他们在书写的时候，常常有愿望，希望人类历史上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在书写的时候，我很确定，不要说世界，台湾，这样的事情仍然会继续发生。现在、此刻，也正在发生。
最令人扼腕叹息的部分，正在于此。
因为还会有无数个房思琪式的悲剧，比如近日的三起猥亵案，以及无数个永远被掩埋的真相。而这阴影和伤害，将会是一生一世。
3
朋友意外怀孕，大宝还不到一岁，只得无奈地做了人流。
手术后，她回娘家休养。母亲一日三餐地好生伺候着，看护得小心翼翼，不允许她碰到一丝凉水，连弯腰都变成禁忌。父亲觉得这是小题大作，言语间颇有些不屑，母亲当场发了飙，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的：“你生过孩子吗？你懂什么？”
朋友说她的眼泪哗哗掉下来，母女间的心意相通，会在女儿成为母亲后瞬间达成。
她的妈妈生性怯懦，对丈夫一辈子都唯唯诺诺。那一天的忽然爆发，像是母性力量的瞬间复苏。她疼惜女儿，何尝不是为自己的大半生操劳叫屈？
我曾读过一篇文章，大意是说，我不想生女儿，不是因为重男轻女，而是不希望我的孩子再遭受怀孕和生产的苦楚。毕竟生一个孩子，就像到鬼门关转一圈。
2017年1月，湘潭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三岁儿子和三个月女儿跳楼自杀，留下的15页遗书触目惊心。她用超长篇幅来描写自己的婚姻和育儿生活，把“产后抑郁”四个字血淋淋地拉了出来，虽然这抑郁的成因里，也有女人不自知的自我放逐。
造物者赋予女性生儿育女的机能，使其肩负人类延续的伟大使命，同时也把十月怀胎的苦累、哺乳喂养的辛劳一齐推过来。
据说女人的不易，在产后第一年达到顶峰，初为人母的喜悦往往伴随着睡眠缺乏、事业停顿、婆媳矛盾等各种危机。
可悲的是这些煎熬，她们的丈夫无法感同身受，甚至连理解都难以做到。
4
太虚幻境里有一种茶，叫作“千红一窟”，还有一种酒，叫作“万艳同杯”。
曹雪芹用谐音为普天之下的女子发出一声长叹——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这其实也是《红楼梦》的主旨之一，它把女孩们的人生撕碎给你看，像风刀霜剑摧毁一朵花，你满怀悲怆，但又无可奈何。
这是封建时代的女人，身不由己，命如浮萍。
到了21世纪的今天，小脚不裹了、一夫多妻制废除了，但无形的枷锁依旧无处不在。
《欢乐颂2》里的邱莹莹，因为不是处女而招致男友嫌弃，可怕的是邱莹莹自己，也把责任和问题揽到了自己身上，将一切归结为女性的“不自爱”。
所谓的“女德专家”丁璇，更是把“女孩最好的嫁妆是贞操”、“三精成一毒，专伤不洁女”、“女人不能换男人，这是保持种族的纯洁”等荒谬言论堂而皇之地大肆宣扬。
麦家写过一个故事，应征入伍的女兵在体检中被发现处女摸破裂，部队将其退回原籍。父亲逼问男方姓名，女孩为证清白不惜以死明志。
宝马曾在一支二手车广告中采用了十分大胆又火辣的宣传手法，通篇的广告画面只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配着一句广告语：“你知道你并不是第一个”。
上述种种，都是以“性”为核心的道德捆绑，即用一层处女摸来衡量一个女人的品性优劣。
绝对意义上的男女平等，其实只是个美好的乌托邦。
女性生理特点、男权观念都为这些“伪女德”的滋生提供了土壤，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将女性牢牢锁定为男人的私人物品。
滥交当然千夫所指，但对“非处”的歧视，本身就是女性物化的铁证如山。
可“性”，其实也只是针对女人的，众多苛刻要求中的一部分。
5
电影《七月与安生》中，七月的妈妈说过一句话：“女孩子的路，哪一条都不好走。”
结婚之后，我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回归家庭操持一日三餐时，我常常被经济不独立的隐患困扰，因为个人的价值评判标准是金钱。一个不能亲手赚钱的女人，底气终究是少了好几分的，说话做事都会不自觉地带着些唯唯诺诺。
所以我不得不返回职场。
好在高先生体贴，家务活包了一大半。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因为洗不完的碗、拖不完的地而崩溃抓狂。
多得是下班后慌忙接孩子买菜的职场妈妈，事业、家居、育儿，战场开辟了好几个，每一个都惊心动魄人仰马翻。
男人们一方面希望妻子具备现代女性的独立、能干，一方面却又渴求着田螺姑娘式样的贤良淑德。
因为几千年来的“男主外、女主内”思想依旧根深蒂固，可新时代的思想潮流也接踵而来。新旧交替之下的女人们，不得不一边撸起袖子上战场，一边频频回头注视着大后方。
“兼顾事业与家庭”，这是世俗对女性最残酷的要求，没有之一。活成三头六臂的超人，并不是荣光，而是一个女人最心酸的模样。
6
“我真恨自己不是个男人。”
说出这句话的女孩子，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只上了几年学，勉强识得几个字。十几岁外出打工，二十岁匆匆嫁作人夫，紧接着生儿育女，一生沦落在柴米油盐的鸡零狗碎里。
“还好我是个女人。”
也有的姑娘沾沾自喜，撅着嘴巴卖萌撒娇，用一个“女”字作为挡箭牌，理直气壮地躲避在男人的宽厚怀抱里，心安理得地索取着、享受着。
事实上，强调男女差异而要求特殊照顾，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性别歧视。
所谓女权，应当是重新定义女性在社会中的价值，不以旧道德来捆绑女性，更不以生儿育女照顾家庭束缚着追寻的脚步。
但也并非简单粗暴地把女人当男人用，而是综合了生理特点与心理特质基础之上的平等与尊重。
性别是最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东西，天地分阴阳，世间则有男女，这是人类繁衍与世界多姿多彩的根本源动力。反而是所谓意识与思想发展，抹杀了开辟鸿蒙之初的万物平等。
那么，作为女人，请你不自怨自艾奋发向上；作为男人，则请体谅你的母亲、妻子、女儿和姐妹。
这温柔美丽的女性力量，本就与阳刚之美一张一弛，相辅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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