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
终究没差到让人绝望。
善意和恶意能相互抵消,
得到与失去在相互平衡。
文/婉兮
见是程浩的短信,丁小月的心一暖。她在不知不觉间,把藏在文字背后的这个男人,视作了救命稻草。
毕竟,这也算是人生的至暗时刻了。
她背着女儿,拖着行李箱,在北风呼啸中艰难逆行。在这种万家团圆的时候,所有情绪都会被放大加粗,欢喜的更欢喜、悲愁的更悲愁。
好在还有这条短信的慰藉。
至少,这代表着另一个人的牵挂与祝福。
可当丁小月满怀期待地打开短信,看到的却是规规矩矩的祝福语,带着姓名和公司名,还带着感恩与展望,洋洋洒洒 一大篇。喜庆倒也有,但它太像年终发言稿,也像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工业化产品。
丁小月苦笑了一下。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群发给公司所有同事的拜年短信。心意被庞大的分母稀释,丁小月得到的,不过是漫不经心的百分之一。
她犹豫片刻,想不出来回复的话,干脆把手机揣回衣兜,继续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搭上一辆小面的,她来到了镇上。
但大部分客车都停运了,车门紧锁、乘客稀疏。偶有从省城、县城开回来的大巴,可往外走的却一个也没。丁小月抱着孩子,在镇客运站的塑料椅子上坐了将近两小时,希望终究是一点点暗了下去。
一位过路的大妈劝她:“闺女,是跟婆家闹矛盾了?听大妈的话,赶紧回去吧,大过年的,不兴这样闹。”
丁小月也不解释,只淡淡笑了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已是中午一点。冬日那稀薄的阳光,正在奋力穿透云层。那点稀薄的光和热,却也让世界明亮了几分。
“馨儿,你看,出太阳了!”
她指着天空,又俯身亲了亲女儿:“走吧,咱们去住宾馆,就算只有咱娘俩,也要好好过个年不是?”
“住宾馆?”馨儿反倒欣喜起来。于她而言,那是一种新奇体验,平日里轻易不能实现的。
女儿的笑容感染了丁小月,她站起身,长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加了一把油,便又牵起孩子,开始在镇上来来回回找宾馆。
倒还真找着了一家,店主是个中年妇人。
她将丁小月母女上下打量一番,便把故事猜了个七七八八,所以也没多问,只麻利的取卡开房,还给孩子塞了一把糖果。
丁小月急忙让女儿道谢,店主笑了笑,轻声说了句:“春节快乐!”
前台的电暖炉烧得旺旺的,透出微微的红光来。丁小月的身体和心,都暖和了不少。
这世界,终究没差到让人绝望。
善意和恶意能相互抵消,得到与失去在相互平衡。譬如离婚,虽没了庇护,但但获得了自由与安宁,不必再受婆家那些闲气。
自我安慰着,丁小月爬上4楼,用房卡开了门。
正在这时,对门房间的门,却吱扭一声开了。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探出头来,一见丁小月母女,她便兴奋起来,立刻大开房门,扬起嗓门打招呼:“妹子,你也是被娘家赶出来的?”
赶?
丁小月对这个字眼敏感,但也不好否定,只含含糊糊应了一声。然后便开了门,将女儿和行李箱都一并往里拉,谁知那女人又自来熟地跟了进来。
女人自称姓邓,娘家在镇东边二十里外的村子。因为是离婚身份,而被娘家人赶出来避一避。
见了丁小月,她立刻找到天涯沦落人,只觉得又亲近又感慨,倾诉欲也被勾了起来。不到半小时,丁小月便听完了她的小半生。
丁小月不如邓大姐健谈。
自己的情况,她只轻描淡写说了几句,用的全是白描手法,懒得去渲染悲苦命运。邓大姐则完全不同,她的讲述穿插着哭骂,几乎把婆家和娘家都控诉了一遍。
说实话,是很可怜很糟糕。
可这样的故事并不特别,换了细节和姓名,几乎能套到所有离婚女人身上。所以,同情便有些廉价。
听着听着,丁小月便暗自提醒自己,要把类似的自怜自艾压下去,因为听的那些人,未必能感同身受。其余不相干的人,说不定还会优哉游哉看笑话。
正说着,邓大姐又“哎哟”一声,嚯得站起身来,一溜烟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怎么了?”丁小月疑惑,也跟着站起身来,心里满是问号。
谁料还不到一分钟,邓大姐又屁颠屁颠回来了,手上还抱着两桶方便面:“给——”
“啊?”丁小月愣了一下,却没伸手去接。
“年夜饭!”邓大姐回答地很爽快,她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谆谆教导,“你肯定是第一次被赶出来。我告诉你,过年时候,镇上可买不着东西吃!所有店都关门了,我有经验,这不提前准备了吗?”
“这……”
这的确是丁小月没预料到的,她接过那两桶方便面,眼角湿润了一片。
但到底是没吃上。
因为,冯军的电话打过来了。
开始时,丁小月只想敷衍两句。
因为情绪低落,她懒得去讲什么场面话。谁让今天是春节呢?是个人都明白,打电话意味着什么。
好在冯军也听出了隐隐的不耐烦。
他以为她在忙。
春节就是女人的另一个劳动节啊,哪怕是回娘家的女儿,也必然会帮着煎炸炖炒,在厨房中忙个不停。
所以,礼貌地发出祝福后,他打算挂断电话。可正在此时,馨儿忽然发声了——
她凑到手机面前,大喊一声冯伯伯。然后便打开话匣子,把目前的状况都介绍了一遍:“我们今天住宾馆啦!今天我终于可以吃方便面!平时,妈妈都不许我吃……”
丁小月大惊,可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上了一个学期幼儿园,小馨儿的语言能力飞速提升,小嘴一张,句子就吧嗒吧嗒往外蹦。而说出口的话也正像泼出去的水,根本不可能收回来。
冯军听明白了。
丁小月的这个春节,并没有她口中说的那么温情脉脉。母女俩竟然住进了宾馆,把方便面当年夜饭?!
小馨儿年幼,才会把稀少当珍贵。但他是个大人,他明明白白地知道,春节时的宾馆和方便面,其实就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凄楚。
“小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瞒着我?”他不高兴了,脸拉下来,语气也变淡。
“没事儿。”丁小月的语气也淡淡的,只随意用了三个字来打发,“我挂了,再见。”
嘟嘟嘟的短促忙音传来,冯军捧着手机,心里忽然刮过一阵凉风。他在沙发上坐下,把丁小月此刻的处境脑补了一番,看到的是冷冰冰的狭小的乡镇宾馆,以及两桶简陋的方便面……
儿子却在催促他:“爸爸,咱们快走吧,二爷爷都等急了。”
他打算带着儿子去叔叔家过年。
自从父母去世,他的每个春节都是在叔叔家过的。不必操心不必忙碌,只要拎上几瓶好酒,就能跟叔叔、堂弟、堂妹夫喝个不醉不归,然后睡上一夜,第二天便忙着跑活儿了。
春节期间,出租车的生意格外好。
但今天,他有点犹豫,他不急着去找叔叔婶婶。
他蹲下身来问儿子:“我们去找小月阿姨,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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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新书《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火热销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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