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上海海洋大学 杨先乐教授
编者按：这是最近杨教授深入行业调研后，熬夜写就的大作，是水产投入品行业推进团标以来，最清晰阐述调水用品团标背景、意义的文章。文章也提出了推进的框架设想，为进一步深入探讨提供了蓝本。
2023年2月14日全国水产技术推广总站、中国水产学会（以下简称“总站学会”）发函决定启动水产养殖调水用品（以下简称“调水用品”）团体标准的制定工作。通知下发后，引起了水产养殖投入品生产企业以及水产养殖相关从业人员的巨大反响，多场团体标准制定说明会相继召开，场面轰轰烈烈；也有多数企业四处打听，了解信息和实施步骤；还有较多的人左顾右盼，举棋不定；也有一些人仿佛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更不知所措。鉴此笔者根据我国调水用品的生产和使用状况以及对相应法规政策的理解，浅析调水用品团体标准制定的看法，供大家参考、批评和指正。
一
调水用品团体标准制定在
水产养殖发展中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水产品质量的安全、水产养殖环境的安全以及水产养殖的安全，长期以来牵动着亿万人的心。鉴此，农业农村部于2021年1月6日发布了“关于加强水产养殖用投入品监管的通知”（农渔发【2021】1号文件），拟用连续三年的时间，专项整治水产养殖用兽药、饲料和饲料添加剂的相关违法行为，并决定在全国试行水产养殖投入品使用白名单制度，督促养殖者主动使用合法水产养殖投入品。一号文件下发后对水产养殖投入品规范管理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有一类使用量较大的调节水产养殖水质和底质的投入品，因为缺少标准却无法列入到白名单之列。这类产品因必需而无法禁止，以至它们的滥用和乱用严重地威胁着水产养殖的安全。
水产养殖是完全不同于家畜家禽养殖的一种特别养殖行业。大多数水产养殖动物必需以水环境为生存的必要条件，而且水环境的优劣对水产养殖动物有着较大的影响，甚至会危及养殖动物的生命。中国几千年来的养鱼史总结出来的一条颠覆不破的“养鱼先养水”、“看水养鱼”的真理不可能将“养水”的调水用品剔除出投入品之外。而这种调水用品的质量，不仅会影响着水产养殖动物，而且还会影响水域生态环境。
长期以来，人们无形中将这类产品归类于渔药（水产养殖用兽药）之中，将渔药定义为“用以预防、治疗和诊断水产动植物病、虫害，保障养殖对象健康生长，调节机体的生理机能以及改善养殖水体质量所使用的物质”。然而至今在渔药的国家和行业标准中，始终没有制定出一个调水用品的标准，造成了行业监管的真空。这是因为调水用品作用的主要对象是水环境，它无法用针对养殖动物的“渔药”或是“兽药”的标准进行规范。
除了兽药、饲料和饲料添加剂等投入品外，调水用品的使用范围广、使用时间长、使用量巨大，如果对这一类投入品不进行监管或监管缺失，水产品的质量安全和养殖生态环境的安全将无法得到保证。
在目前情况下学会、协会、产业技术联盟等社会团体自愿地组织制定调水用品的团体标准是解决这一难题的最佳选择，通过团体标准的制定和实施不仅会对调水用品的规范使用带来新的气象，而且也将会使水产养殖投入品的管理提高到一个新的层次。调水用品标准制定所取得的成果也许会对渔药定义的改写、国家相应管理法律法规的修定以及政府监督管理机构更加合理化的设置提出不可质疑的证据。
二
调水用品的概念
调水用品是指在水产养殖生产环节中用于调节或改善水产养殖的水质、底质的物质，它作用的对象是养殖水体，而不针对水产养殖对象。
调水用品的分类从使用功能来说，它们有：①肥水类产品，如氨基酸类的肥水素（肥水膏），含有钙、镁、磷等元素以及一些微量矿质元素无机肥，发酵后的有机肥，绿肥以及某些农家产品的副产品（如花生麸等）。②调节水体水质类产品，如聚合氯化铝、腐植酸钠、沸石粉、活性碳等物理作用性质的调水产品，光合细菌、芽胞杆菌、硝化细菌、EM菌（有效微生物菌群）、CM菌（由厌氧菌和好氧菌两大类多种有益生物菌群复合而成）等微生物类的调水产品。③改善养殖底质类产品，如磷酸二氢钾等。④抑制有害藻类（或水生生物）类产品，如除藻剂、水性聚氨酯树脂等。⑤解毒类产品，如硫代硫酸钠等。⑥增氧类产品，如过氧化钙。⑦其他类产品。
从主要成份组成来说，主要有化学类和生物类二种，化学类是指一些化学品，如聚合氯化铝、明矾（十二水合硫酸铝钾）、柠檬酸等有机酸、度米芬(十二烷基二甲基乙苯氧乙基溴化铵)、百毒杀(50%双癸基二甲基溴化铵)等季胺盐类等；生物类是指一些由生物成份组成的产品，包括具有生物活性的生物和失去生物活性的物质，前者有微生物、藻类以及浮游生物，后者包括某些活性生物的提取物，如益生元、合生元等，也包括经过炮制或不进行炮制的中草药。此外还有些介于病毒和细菌之间的某些微生物也常用于水质改良上，如噬菌体等。
从作用机制来说有物理作用、化学作用、生物作用等。物理作用是通过调水用品与水域环境中的一些有害物质或元素通过物理反应（如沉降、溶解、吸附等）而达到改善水质和底质的目的；化学作用是指调水用品通过系列化学反应（如氧化、还原、中和、络合等）而达到调节养殖水质或改良底质的目的；生物反应是利用生物类调水用品与水环境中的有害生物或微生物之间的拮抗、分解作用，去除水环境的有害的物质或生物，调节生态或微生态平衡，而起到净化水质或改良底质的作用，此外有些生物类调水用品还能为水环境提供一些蛋白质、B族维生素、生物素、叶酸、促生长因子、辅酶Q10等物质，为水体供给丰富的营养，从而使水体符合水产养殖的要求。从制剂的类型来说有水剂、膏剂、颗粒剂、粉剂等。
必需强调指出的是，用于水产养殖的调水用品不能危及水产养殖对象健康，不能破坏水域生态环境安全，不能导致水产品质量安全，也不能存在任何潜在风险；调水类产品不属于渔药（兽药）、饲料和饲料添加剂管理范畴。但是某些划分在渔药（兽药）或饲料与饲料添加剂类的产品，如果仅作用于养殖环境、起到改良或调节养殖水质或底质的功能，而不涉及到水产养殖对象，对水产养殖有安全性保证，它们也属于调水用品的范畴，如过硫酸氢钾复合盐、新洁尔灭、柠檬酸、乳酸、山梨酸以及某些浮游生物的营养素等。
三
团体标准
目前我国的标准分政府主导的标准和市场自主制定的标准两类，前者有强制性国家标准、推荐性国家标准、推荐性行业标准、推荐性地方标准4种，后者有团体标准和企业标准2种《国务院关于印发深化标准化工作改革方案的通知》（国发〔2015〕13号）。简单来说团体标准就是由团体自主制定的一套规定，供团体的成员或者是社会资源采用，它们的制定和发布无需向行政管理部门报批或备案，是社会团体的自愿行为。所谓团体（association）是指具有法人资格，且具备相应专业技术能力、标准化工作能力和组织管理能力的学会、协会、商会、联合会和产业技术联盟等社会团体。由这种团体根据市场需求自主制定的标准具有较强的灵活性，也是国家鼓励企业制定标准的一种合法行为。
调水用品团体标准制定具有以下作用：①培育和构建系统的投入品标准体系。由于调水用品标准缺失，这类标准的制定将在很大程度上解决困扰行业发展中长期存在的问题，使我国水产投入品标准体系的建设逐步得以完善。②提高水产养殖投入品企业在经济活动中的竞争能力。团体标准在一定程度上规定的行业的门槛，促进了整个行业的行为规范以及发展方向。通过标准战略实现市场的引领作用，增强企业的竞争力。③为国家标准制定积累前瞻性应用数据。由于国家标准应用范围广，制定和修订周期性长，会导致市场存在的某些无法规范的盲区。团体标准因立项手续简单，制定周期性较短，制定和发布是由协会进行协商制定，比较灵活，因此它可为国家标准或行业标准的制定提供前期的铺垫。
调水用品团体标准具有以下特点：①发布主体是行业协会（或学会、商会、联合会等），而行业标准的发布主体是国务院所辖某部委，国家标准是由国务院标准化行政主管部门编制计划，组织草拟，统一审批、编号和发布；②团体标准的法律地位和适用范围是团体成员或按规定的团体以外成员，而行业标准适用于全行业，国家标准适用于全国；③团体标准的制定周期较短，一般为3~6个月（中国水产学会团体标准制定周期一般为1年），而行业标准和国家标准的制定周期平均为2.5年，现逐步缩短至18个月左右；④团体标准的侧重点是紧密贴合市场，快速响应市场需求的新产品、新技术、新服务，而行业标准则侧重于保基本，属于全行业比较常见的产品、服务或技术，以确保基本面有标可用；⑤团体标准是由协会组织制定和发布，无需国标委审批或备案，它的法律位阶是次于行业标准而高于企业标准。
四
调水用品团体标准的制定
1、基本原则
这次调水用品团体标准制定是在加强水产养殖投入品监管，纠正我国调水用品因标准缺失所造成的使用乱象，确保水产养殖安全的背景下开展的。所有工作是在总站学会的指导下，由调水用品企业自愿组织的“养殖调水用品规范发展与科技创新联盟”（以下简称“调水用品创新联盟”）实施，其提案、立项、起草、征求意见、审查、通过、发布和复审等制定修订过程均按《中国水产学会团体标准管理办法》（农渔学【2021】28号）的规定执行。
目前我国水产养殖中使用的调水用品有近千种，主要成份相同而次要成份五花八门、名称各异的调水用品尤为多见；各企业提供的调水用品推荐表简繁不一，信息不全或不真实的现象十分普遍；调水用品品种繁多，作用机制复杂；目前我国在调水用品的科学研究资料贫乏，加上团体标准的技术要求应不低于强制性标准的相关技术要求的规定《团体标准管理规定》（国标委联〔2019〕1号），因此为团体标准的制定工作带来了较大的困难。笔者认为调水用品团体标准的制定应是一个较长期工作，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需分阶段进行，成熟一个制定一个，成熟一批制定一批，绝不可放低要求马虎从事。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团体标准的质量，逐步形成我国调水用品的标准体系。
2、当前工作重点
目前所展开的调水用品团体标准制定是一个起步和试行阶段，做好标准制定的起步工作，才会为持续的调水用品团体标准的制定和团体标准体系的建成打下良好的基础。要做好起步的工作，其工作重点是：
①成立团体标准制定的领导核心——调水用品创新联盟，增强团体标准制定的权威性、计划性和长期性，所制定的团体标准的影响力和覆盖面。
②在总站学会的指导下，创新联盟的领导下，组织部分专家、企业家、推广专家以及有影响的养殖人员全面分析我国调水用品的现状，从纷杂的调水用品中筛选出第一批要制定的标准名录，提供有关部门立项审查制标。第一批调水用品团体标准制标名录入榜的依据是：A.它属于前面所说的调水类产品的所有特征；B.当前水产养殖中使用普遍而且效果明显；C.主要成份作用机制清楚，其他配伍成份简单、作用清晰；D.有相应的试验依据（企业提供的试验数据或可查阅到的参考文献）；E.制剂剂型合理；F.有专利和企业标准者优先考虑。
③团体标准制定单位和人员应具备相应的理论和实践工作基础，标准推荐企业若对所制定标准的有较强的技术能力，可参与标准的制定甚至主持标准的制定。对某产品使用过程中具有话语权的推广技术人员和养殖人员也可参加标准的制定。
④批准后的团体标准的执行和监督工作是团体标准权威性的重要保证，也会为后续标准的制定提供信心和提高企业制标的积极性。在调水用品创新联盟框架中，应建立相应的、执行强有力的常设机构，在现有的法律框架内，在不利用团体标准实施排除，限制市场行为的前提下，将那些无标准、有危害的调水用品挤兑出水产养殖应用市场。
3、经费来源与标准享用
根据《中国水产学会团体标准管理办法》第三十条的规定，团体标准在制定、审查、贯宣等过程中的所需经费，由团体标准编写的单位共同承担，也就是说，由所有进行申报的全部企业承担。另一方面，提出申报团体标准的相关企业对涉及到的标准专利享有保护权，对获得的团体标准享有排他权。
调水用品团体标准的制定是一个全新的工作，它既包括若干技术问题，也包括较多法律层面上的问题；它既会使调水用品产业的发展步入安全、高效的阶段，但是如果推行不好或不力也会适得其反，造成新的混乱。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调水用品团体标准的制定与2005年的渔药（兽药）“地标升国标”行动有着较大区别，当初“地标升国标”的工作思路和方法完全不适用于今天的调水用品团体标准的制定工作。调水用品团体标准的制定需要水产养殖投入品全行业企业的精诚合作，也需要相关的大专院校、科研院所，推广人员和养殖户的大力支持和参与。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深信在各方面的支持下，通过全体投入品企业的共同努力，一个个调水用品团体标准将会闪烁地出现，造就出水产养殖安全的一片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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