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依稀慈母情
文/尧淑国
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幼时,外公常在外做生意,家境自然殷实,可没想到后来沾上毒瘾,家财败光。两个舅舅染病无力医治,相继暴卒,唯一的姨妈小小年纪远嫁他乡。外婆积郁成疾,含怨离世。外公无力抚养母亲,只能把母亲交于一对没有子嗣的远房亲戚抚养。
后来母亲嫁给了我父亲。父亲青壮从戎,远赴朝鲜,血与火的考验中铸就了他刚烈的性格,退伍还乡在家没少与母亲闹矛盾,为此母亲受了不少气,遭了不少罪。父亲做过队长和乡水泥厂干部,上头有意栽培他担任重要领导职务,可没想到的是村里一个工作吊而郎当的干部育种失败,让一向工作认真负责的父亲自觉对不起党,对不起乡亲,过于郁闷,便一病不起,住进了医院。从此母亲独自扛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
父亲重病住院,在医院一待就是一个多月。那时除大姐外,大哥二哥二姐和我都还在上学。一次我刚起床,就看到床沿的母亲在啜泣。母亲看到我起来了,就对我说:"佑儿呀,你爹生病住院,也不知什么时侯能回来,今天娘去借钱看看他。娘给你买了件新衣服,你穿着去上学吧。"说完她拿出一件白的确良衬衣让我穿好。
哥姐要读书,爹又在住院,娘哪有钱买新衣服。我问:"娘,你哪有钱买新衣服呢?"娘说:"今天是你生日,我找裁缝赊的,你看你衣服都补了好几个补丁了……"娘一边说一边流眼泪。
我到学校后,生怕人家笑话我,大热天外面还罩着一件有点烂的外衣,穿在外面也故意往衣服上面沾点泥土,让别人以为我穿的不是新衣服。
读初三的一天,我突然肚痛难忍,又没钱去医院,实在受不了,只好请假回家。回到家,母亲也没有给钱我去医院,而是找来几把稻草点燃放在我周围,说让我出汗,出汗就好了,她也给我开了生姜汤让我喝,两天后我的病好些了,怕耽误学习,我跟母亲说要去学校了。母亲知道我好学,也就没有阻拦。当我背着米走到村口的时候,她追过来了,说要给我钱。我停下来,她递给我一沓零散的钱。我知道家里穷,大哥正高考需要更多钱,我说什么也不要。娘说:"孩子,你看你身体这么虚弱,也要考高中了,用钱买点零食吃,补补身子,你拿去,娘才心安……
我攥着娘给的钱来到学校,晚上睡觉时,想着父母为我们几个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奔波劳碌之情形,想着想着眼泪哗哗直流,我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混出个样子来。期末时我考了全校第一,回到家递给母亲奖状和奖品,还给了她一张崭新的五元钱,说是学校奖给我的,她哪里知道是我把她给我的零用散钱找别人换来的。
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在贫瘠的岁月,穷困的山村一路走来,不屈不惰地度过了她的大半辈子。风风雨雨侵蚀着她孱弱的身躯,现如今已是病痛交加,负累地生活。大抵十年前,我盛情邀约父母,双双来同我们一起生活。得来的总是坚定的婉拒,她说:"家里有田,有土,有老屋,住着热和。"无法阻挠老人的意愿,只能任由着他们,独咽着生活的苦,独扛着身心的痛,奢望着哪日哪时,真累了,真放下了,能安详地享享儿孙的福。
没想到一向挺挺走过来的老母亲突然重病住院,检查的结果也让我"失望"至极。
母亲已近耄耋之年,仍不辍劳作,在医院里也总对家务心心念念,看到她的倔强,我也忍不住凶她吼她,但一旦离开,想到如此高龄的母亲还要操心这操心那的,便忍不住眼泪盈眶。
……
母亲没有文化,处理事情难免不够周致,我不怪她,只希望她风烛残年之际,能够开心点就好!
前年因放假赋闲在家,所以回家的次数也多些。看到母亲腿脚还灵便,吃饭也行,我的心里很是宽慰。一次回到家,看到母亲坐在灶屋里,她头发蓬松,萎靡不振,看到我也没有往日的笑颜,只是轻轻地说:"佑儿呀,娘怕活不长了……"看到她拖着病躯还要执意忙东忙西,我又生气了,对着她没有好声气:"谁让你找罪受的,你自己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保重自己!"我知道对她说了也白说,她的"犟"脾气改不过来的。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的泪滢滢地来了,我知道这就是我的不孝、我的自私。"儿不嫌母丑",母亲再错,也肯定对孩子的爱是对的!她为什么要这样?还不是为了孩子!而我们有的只是抱怨,对父母又真心关爱在哪里?
没想到的是去年一场重病把我的母亲彻底带走了,从此回到家,再没有仔细端详我为我忙这忙那的母亲了,再没有我走了好远还要看着我的慈祥长者了……
但愿天堂的母亲不用再劳累,不再有病痛。
尧淑国,男,中学高级教师,邵阳市骨干教师,工作之余喜欢阅读写作,已有10多万字诗词、新闻、散文等文章发表于各类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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