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与爱情纵横谈

丁     华

 一

    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我读初中时，常看外国电影。每部影片都有爱情的描写。都有接吻、拥抱的场面。我们少不更事，常问老师:“影片为什么非写爱情不可呢?"不仅我们不理解，就是那时许多青年读物也都在讨论这个问题。但由于当时的意识形态趋于“独尊"。思想更不敢越出雷池半步。当时“谈恋爱”这个词很少听见，“找对象"才是时尚用语。对于学生所提的问题，老师也讳莫如深，退避三舍，“顾左右而言他"。当时，谈情说爱，在某些理论卫道士看来，纯属资产阶级意识形态，与主流的意识形态是水火不容的。文学与爱情究竟有没有关系?文学究竟能不能描写爱情?这对于一个业余文学爱好者的我来说，确实是个困惑。

     长大成年之后，我才逐渐懂得文学与爱情的关系是至关密切的。文学离不开爱情，正如人离不开阳光、空气和水一样:倘若离开，人就不能活下来，文学也无法存在下去。孔夫子是“至圣先师"，他虽然一面扮演着正人君子的角色，大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但在另一面却很赞赏《诗经》。我们知道，《诗经》的开篇《关睢》就是一首真正的爱情诗，除外，还有《将仲子》、《死麕》、《静女》、《萚兮》等。但孔子在评价《诗经》时却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可见，孔夫子并没有视谈情说爱为洪水猛兽。从这一点上看，可以说孔子是个很开明、很通达、很可爱的老夫子。

    在中国，无论是民间传说，还是文学作品，描写男女爱情的作品，俯拾即是。传说如牛郎织女、孟姜女哭倒长城、梁山伯与祝英台、唐伯虎三笑点秋香等。作品如写秦罗敷的乐府《陌上桑》、写焦仲卿与刘兰芝的长篇叙事诗《孔雀东南飞》、写唐明皇与杨贵妃之间爱情的《长恨歌》，写张生与崔莺莺的《西厢记》等等。在这些传说和作品中，爱情的内容虽各有所不同，且随时代、环境变化而变化，但它与文学的关系始终没有、也不可能发生改变，它是文学永恒的主题。记得有位哲人说过:“文学以情为本，离开妇女，文学就失去‘本’的一大半"。由是观之，爱情这个题材，自古以来都不是精神禁区

 二

     记得有位知名作家某次在谈到文学与爱情这个问题时曾说过一段很有意思的话:“一个规规矩矩的模范公民，也许可以当个好学究，但恐怕很难成为一个大作家。一个作家，即使在性行为上是极端保守的，但在性爱心理上也应当是活泼的，富有想像力的。"由于我对这方面知识缺乏，不便多言。但据我所知，英国作家莎士比亚所描写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法国作家司汤达在《红与黑》中所描写的出身卑微的于连.索黑尔与市长德.瑞那夫人所发生的恋情，英国作家劳伦斯所作的《查太莱夫人的情人》，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写的《安娜.卡列尼娜》，车尔尼雪夫斯基写的长篇小说《怎么办》，奥斯特罗夫斯基写的剧本《大雷雨》，诗人普希金写的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德国歌德所写的书信体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我国明代书生笑笑生所作的《金瓶梅》等这些传世之作，都可以证实上面那个知名作家所说的并非虚妄之论。

    爱情是一支美妙动听的乐曲，文学也应当是富丽堂皇的殿堂。不能给人美感的爱情，是不能塑造出美丽的心灵的:但如果文学所表现出来的爱情是庸俗的、低级的，那就要另当别论了。在以上这些文学大师的作品中，尽管有不少性爱的描写，但却能给人以美的享受。

 三

    我们大家不是蛮喜欢唐诗宋词吗?被闻一多先生誉为“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的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一千多年来使无数读者为之倾倒，它在思想与艺术上都有所超越，凭借对春江花月夜的描绘，尽情赞叹大自然的奇丽景色，讴歌人间纯洁的爱情。张若虚一生仅留下两首诗，也因这一首《春江花月夜》诗，“孤篇横绝，竟为大家”。宋朝花间派大家温庭筠、韦庄都是写艳情的高手。温庭筠词多用华丽的辞藻，寄托幽怨的感情，题意较难晓;韦庄的词则注重白描，对人物内心活动刻画得细致入微，其名篇《女冠子》:“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是向来传诵的名篇。牛峤综合了他们的优点向前发展了一步，以秾丽的语言描绘艳情，没有丝毫的隐瞒，冶雅俗于一炉，可谓极小词之能事。他的《菩萨蛮》对男女的幽欢写得非常大胆。“玉炉水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记得，我当年求学时，老师在讲台上把“敛眉含笑惊”一语讲得津津有味，出神入化，当时我还很年轻，尚未涉足情场，不能体会其妙处;但“敛眉”、“含笑”、“惊"五个字的确把偷情之欢之忧写得淋漓尽致了。

    如今，放眼文坛，写爱情的作品多如汗牛充栋，但真正把爱情写好的则不多矣!

四

     虽然不能说爱情是创作的源泉，但如果说，爱情是创作的动力，我以为是无可非议的。

     写《神曲》的意大利诗人但丁九岁时第一次见到贝亚德，而且见面后便留下永恒的爱恋，以后，贝亚德的名字便成为他创作的动力。在《神曲》中，贝亚德是但丁进入天堂的领路人，而在创作中，她是推动但丁走向世界文学巅峰的精神女神。

     写《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德国作家歌德和19岁的贝蒂娜相爱的故事，是发生在歌德74岁的时候，贝蒂娜的母亲是歌德昔日的情人。他要从这位少女身上找回逝去的青春岁月。歌德在82岁时完成了《浮士德》，而在83岁逝世前，他还为他心爱过的女人们写下最后的一首爱情诗。有的评论家说:“如果没有多次爱情的激发就没有歌德。"

     写《老人与海》的美国作家海明威恋爱不说，正式结婚就有四次。如果美国人坚守一元的情爱观，谴责海明威第二次、第三次婚姻，那就产生不了海明威。

     爱情是人类情感中最为微妙的，也是最为珍贵的。但爱情究竟是什么，它有怎样的标准，直至如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把它说清楚。《现代汉语词典》也只能释为“男女相爱的感情"。其实，正如“一百个读者，就有一百个汉姆雷特"一样，每一个人对爱情的解读都是不一样的。中国的且不说，法国的高乃依说:“爱情是一个暴君，对任何人也不肯怜恤”;英国的乔叟说:“爱情本是风波险恶的海，这里总不免发生些猜忌，或无谓的倾轧"。德国的海泽说:“谁要以为爱情可以忘却，忠诚可以践踏，那谁就该下地狱"。不管怎么说，爱情它所迸发出来的力量，或者说其张力，确可使老者变得年轻，使弱者变为强者，使拙者变为智者。有位朋友曾对我说:“爱情也是一笔财富。"我把朋友的话稍作改动:“爱情是文学的一笔财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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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丁华，湖南隆回九龙山山下人，漂在南粤荔城的业余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