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 陈恰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编者按：为理想，风雨兼程，能走多远路？为生活，脚踏实地，能做多少事？回首望去，踏过了千山万水，初心依旧未改。
作者以笔丈量人生，以情点染过往。2022年，作者从新华人寿南阳中心支公司社旗营业区退休，回首自己从乡镇棉花厂到保险公司人生历程，从生活到工作，从亲情到责任，透过文字散发出恒久的温度。愿您与我们一道，共同品读作者一路走来的心路与思悟，听无声的笔墨倾诉执着与坚守的美好情怀。
2003年，我31岁。那时身材还很苗条，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性格文静，腼腆。家里来了喝酒的客人，因不会倒酒急的直掉眼泪儿。我工作的单位是个国营的棉花加工厂，政策原因效益还不错，据说三百多人的厂子局长太太就好几个。秋后，农民摘了棉花卖给我们，属于收购旺季，满打满算也就忙到春节，其余时间事情不多，属于收购淡季。我原来所在的基层供销社改革全部实行承包制，就托关系调入这个单位，分收购和加工环节两个大部门。我被安排到收购部门，主管看了几分薄面，让我在过磅点负责开票，盖章，三个人一组，一个过磅，一个监磅。棉农将一包包死沉死沉的棉花从车上扔到磅上，就会腾起一团团土雾，鼻子嘴巴吸了多少灰尘算不出来，反正鼻孔是黑的，嘴里碜的慌，晚上下班头发衣服全是土。初秋阳光的紫外线晒黑了脸，冬天还要忍受凛冽的寒风。幸运的是，搭班的两位姐姐对我都很好，直到现在我们还是常常联系的朋友。两年后，我们的老主管退下来了。新主管年富力强，喜欢伶牙俐齿的员工，在他口中，我被冠以“猪精”的称号，是难以胜任这份工作的，就将我贬到后方监花垛去了。这是收购站最底层的工种了，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好几个人一组，只要操心看着棉农倒在花垛上的棉花按照质量等级说的过去就行。淡季时，我们就干些杂活，为当年的棉花收购做准备工作，一般二十来人干这一样活儿，其实不大会儿就能干完，但是大多数人都是拖拖拉拉，能歇就歇，我是冲在前面为数不多的那几个，就想着就这么多活儿，也累不住人，总得有人干。常常被那两位姐姐叫过去，悄悄说我“你就不会歇歇，你没看就你干的多？”我知道她们的好心，可本性如此，不会偷懒呀！再后来，政策放开，棉农想把棉花卖给谁都行，很多人开始进城务工，不再指望种地讨生活了。我们单位效益下滑，上半年班，休半年，休息时发点生活费。说真话，我对单位一丁点儿也不留恋，去了保险公司后果断签了劳动终止合同。若干年后有了一点儿阅历和社会经验，回顾总结一下：在这样的单位，得满足三个条件你才能干个好工种，第一，有背景有后台。第二，人性格强势不吃亏，一不顺心就开怼。第三，会打情骂俏。我是一条不占，只有当老鳖一的份儿。（当然，这可不是黑他们，可能也仅仅限于个别人，让我赶上而已。）2003年6月，单位属于淡季，孩子也上学了，呆在家里感觉整个人要废了，一心想找份工作，哪怕抹桌子扫地也比闲着强。一天晚上家里的座机电话响了，是老韩接的，只听他连声说：“她会中，她会中，都不是干这的料儿。”挂掉电话，原来是一个熟识的大姐打来的。她在银行办了内退，现在和同事一起筹备一家保险公司，正在大量招收业务员，筹备初期有政策支持，前三个月只要开会听课，不做业务每月三百元底薪，知道我闲在家里，就想让我去。我觉得可以试试，最起码混三个月能挣900元呢。尽管老韩一再阻拦，第二天我还是去公司先看看，经理热情接待，说公司正举办新人培训班呢，安排我直接到教室听课。看到讲台上端庄大气，一口标准普通话的年轻女老师，身穿得体的西装，侃侃而谈，我被深深吸引，专注的听起课来。可能是我这人意志不够坚定，一堂课下来我已经被成功洗脑，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入这被人称为“传销”的保险队伍，我不想当“猪精”了，我也梦想有一天可以这样走上讲台。下午办理完手续，我就正式成为新学员，进行三天的培训。课堂上，老师出了一道题：你为什么要来保险公司？让大家都在本子上写好，然后提问。我记得我写了十多条，印象最深的两条是，其一我要给孩子做榜样，不断学习，不断进步。其二不做家庭主妇，经济独立。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定的目标，这是当时最真实的心理状态。碰巧老师点名提问我，一一听完几位同学的答案，老师特别表扬我，鼓励我说：我相信你一定能在这个行业走下去。培训结束后要考取保险代理人从业资格证，整整一个月，一本（保险原理和实务）我看了三遍，重点部分画下来再记。其实这种考试有捷径可以保证考试过关，但我认为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一定要学到真东西。很多年没有专注的学习过了，导致后来看到这本书就头疼。还好最后以八十多分顺利过关。有了资格证就可以走向市场做业务，一天刚走出公司大门见到一老朋友，听说我来保险公司了，直接泼了一盆冷水：“干啥也别干保险，人家都看不起，有人说的顺口溜：一个人干保险，一家不要脸，多难听啊”。我没过多解释，后来我去她家详细讲了保险的意义和功能，朋友先后给自己和她爱人都投保了。我的第一张保单是堂姐为10岁的外甥女办理的定期分红险，堂姐能干，花钱也舍得就是存不住钱，针对她的情况我建议做个强制储蓄，每年存点，十五年到期连本带分红全部取出，前几年外甥女买好房装修，刚好这份保险到期全部取出来了。人生第一份推销成功的保单对我具有特别的意义，增加了我的自信心。凭着满腔热情，凭着勤奋努力，凭着做人诚实守信，第一个月竟然签下十份单子，成为件数王，虽然保费都很少，但是为我的职业生涯奠定了基础。第一个月发工资了，八百多元，当时公务员副科级的先生每月500多元，挣钱让我开心，公司的工作氛围我更喜欢。每天早晨都有早会，经理选出六位员工轮流排班主持，其中有我。第一次上台，头天晚上准备好的流程和台词都忘光了，大脑一片空白，腿肚子筛糠样抖个不停，声音发颤，偷偷瞄了一眼台下，大家都看着我，经理投来鼓励的眼神，我稍微稳住了些，晕晕乎乎把整个流程走了下来。参加公司团建活动
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心态越来越好，越来越镇定自若，也有了一些驾驭会场的经验。后来公司召开一些规模较大的会议都由我来主持，语言组织，临场发挥能力都得到提升，以前在工厂上班一辈子做不到的事在险公司几个月就实现了。一年后，公司在某乡镇招录了几十名信贷员，培训班差不多一半的课程由我主讲，培训课程为《寿险的意义和功用》、《专业化推销流程》，我专心备课，搜集实例，在讲课时理论和实践相结合。让一群成年人保持安定，耐心听课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内容过于程式化，过于干巴根本无法吸引人。出人意料的是本期培训班效果很好，学员大部分当月转正。一年前在这个教室我用仰慕的目光看别人讲课，今天我也做到了。做过保险的人都知道，这个行业如大浪淘沙，在身边的亲戚、朋友都找过一遍后，没有了客户资源，进入业务瓶颈期，这很正常，大多数人无法突破，就从这个行业流失掉了。我同样也逃不掉这个规律，无数次产生放弃的想法。想想当初的选择，想想支持我的客户，告诉自己不能轻易放弃，就想办法开拓新的客户。一次去服装店买衣服，卖衣服的姐姐和我年龄相仿，我们聊的很投机。后来通过几次接触谈到了保险，她很有保险意识，我就给她推荐了一款合适的保险。成了朋友，她就对我多了信任，给他爱人办理了一份。真的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缴费十年后，这位客户因脑出血导致成植物人。我联系公司理赔人员上门做鉴定，协助客户提交申请，没几天十多万就到了客户账上。姐姐说“幸亏当初认识了你，让办了这份保险。住了几个月医院，出院后连吃饭钱都没了，亲戚朋友帮你一点儿，咱还得还人家，还得欠人情，都不容易。”那一刻，感觉自己的职业瞬间高大上起来。工作的苦累都不算事了。其实做业务最难的时刻挺过来了，后面的路会顺畅很多。你平时的表现别人都会看在眼里，机会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2004年公司做内勤的小姑娘辞职去外地发展，经理找我谈话，认为我有能力接替她的工作。做业务时间自由，收入高，不稳定，内勤收入固定，时间要求严格。综合考虑后我决定转做内勤。人家辞职后办理交接手续第二天就离开了，一大堆儿的事情摆在我面前无从下手。综合内勤的工作内容涵盖方方面面，没人带我，教我，全靠自己摸索，实在不知道就打电话问人家。当我带着填写好的资料去南阳中心支公司办手续，审核人员看一眼就直接打回，说没填写完整，随手一指就忙去了，我也不敢多问，就默默的拿回去修改，因为资料的填写都涉及签名的问题。经过无数次来回反复，受了多少冷眼，吞了多少委屈，工作终于捋出了头绪。就这样干了几个月，才知道内勤岗位省公司没有编制，每月三百元工资还要自己找发票去财务报销，由于我平时顺带做些业务，收入还可以。最初几年，公司在县城设立的机构就是营销服务部，所有的业务都要带去南阳市中支公司处理，每周出差是必须的。每到业务截点，早上吃过早饭去上班，除了去卫生间忙的根本起不来，中午饭不吃是常态，到晚上要赶最后一班车，收拾一袋子资料赶到中支，交接完半夜了公司安排住宿，第二天早上赶回上班。我家先生在乡镇上班，这时就得让我妈照看孩子。每次看到我风风火火的样子，妈妈就长叹一声：“唉，别干了，这活儿还不如人家要饭哩！”这一幕幕若干年后和老同事回忆起来，相似的经历让大家泪湿眼眶。高一时候写过一篇作文：坚持就是胜利。当时旁征博引的论证这个观点，事实再次证明，放弃简单，坚持很难，但是坚持了一定会有好的结果。2007年8月公司组织了一次全省培训，培训结束时一个好消息传来，本次学员未上编的全部上编制，因当时招聘员工有学历要求，我是为数不多的几个高中学历，后来又自学拿到了大专和本科文凭。公司经过几年的发展壮大，机制日益完善，福利越来越好，我很庆幸自己的坚持。2009年县级机构配置了办公设备，全部实行标准柜面化服务，权限下发，所有业务由县机构自己操作，处理。我也由综合内勤岗转化为综合柜员岗，这就要求自己的服务技能更大提升。当时的我连电脑开关机都不会，没有退路，只有从头学起，就一点点地请教别人，自己练习打字，操作步骤记下来，一步一步照着做，付出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掌握了录单、保单贷款、变更、退保等等所有保全业务，可以接待临柜办理业务的客户了。综合柜员除了办理业务，还要面对业务人员，客户各种各样的咨询、查询、解释、投诉。这还是每天最基本的工作，其他的杂事就不再说起。每天一上班，脑子里被各种事情塞的满满当当，眼睛看着电脑屏幕，手敲着键盘，嘴里回答各种咨询问题，恨不能像孙悟空一样拔出几根毫毛变出几个自己来。早会刚结束那会儿，柜台外乌泱泱围了很多人，这个喊，那个催，个个事情都很急，答应晚了客户还嫌态度不好。（我们属于没有升级的柜面，升级后的柜台设计做了调整，配的叫号机，没有这种现象。公司还是很注重客户体验的。）业务熟练了，每天的工作基本重复不变，工作起来也得心应手。为满足客户需求更好服务客户，公司系统要不断更新，常常做顺手了一段时间，系统又升级，又要再学习。由于自己年龄偏大，理解力和记忆力都差，对着课件自学太慢，我就打电话问其他区县的年轻同事，有时候视频指导，大家都很耐心的帮我，让我特别感动。（退休时公司大部分业务都用手机操作，柜面接待量少了许多。）系统操作再难多用些时间就能学会。最不好对付的是投诉问题。客户投诉都有不同原因，有的纯属胡搅蛮缠，有的是合理诉求，不管哪种情况，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核实情况，安抚客户，多方沟通解决问题。其中一个这样的案例：客户是泌阳县的，投保的是一份意外保险，保单连续五年自动从客户对应的银行卡划扣200元钱，需要生效对应日之前存好。可能是业务人员提醒不到位，客户第二年存钱晚了几天，保单终止，偏偏客户意外出险住院，来公司查询才知道保单无效，无法理赔。客户上大学的女儿投诉，因原业务员离职无法核定责任，领导就协商其主管和部经理承担一些费用补偿客户。客户不同意该补偿方案，由于我负责投诉工作，由我出面继续和客户谈。我白天没时间，晚上下班我给客户女儿打电话，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认为有文化，有见识，那种执拗我能理解，沟通起来太难了。为这事我打了几次电话，一打就是几十分钟。一次领导下来在客服大厅一直听，最后对我说：“想不到你这么能说，还挺会说。”我苦笑，人都是逼出来的，想当年的“猪精”居然被夸会说。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我们又去客户家做工作，客户心里感到过意不去，说服其女儿撤诉。工作中的难题时不时就会出现，我自己形容，每次都像蚂蚁啃骨头，慢慢啃，最后都能解决掉。不过，当许许多多的客户收到几百，几千，几万，几十万，上百万的理赔款时，成就感就会跃然而生。2022年3月，我从公司退休，3月31日晚上，领导安排大家一起吃饭，为我举办个退休仪式，当同事把鲜花送到我面前，突然扯出横幅，祝贺我光荣退休那一刻，我流下来激动，幸福的泪水。回首往事，苦过、累过、笑过、哭过、委屈过、抱怨过，无数次的想放弃又在咬牙坚持。身为社会最底层一个普通人，没有高智商，没有高学历，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为了过稍微体面点儿的生活。闲来无事，写下这段经历，算不上文章，只是有几点感悟。一、每一个人都潜能无限，现在流行一句话：你不逼自己一把就不知道自己多优秀。二、这么多年的经历我的人生字典已经已经没有了“难”这个字眼，面对一件事，只有懒惰和惧怕会让你止步不前，学习加行动已经成功了一半。三、环境改变人，在一个适合你的环境才能激发你的亮点。四、“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在公司这十九年，见过太多的人和事，利益面前人性淋漓尽致的暴露，让你今后的人生路上擦亮眼睛，想的更开，看的更远。五、世界上没有一份工作不辛苦，也没有一份工作不委屈，更没有一处人事不复杂，无论你当下正在经历什么，都要调整心态，继续前行。回忆是生命的美丽，当我老了，可以翻开这些回忆，变成记忆中的风景，原来我也曾经努力过，活成自己心目中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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