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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蕾:日暮乡关何处是
无论走多远,家乡总是我们最温暖的牵挂

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日暮乡关何处是

作者 | 张春蕾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炊烟

想像过几数次回家的画面,最温暖的一帧,还是在黄昏。
暮色四合,倦鸟归林,我在大路与田间小路的接驳处下车,远远的,就能望到一缕炊烟。
炊烟是一缕乡愁,理不清,也剪不断,炊烟是记忆里水墨氤氲的画卷,画卷里有岁月的安稳,也有人间的悲欢……
记忆中每天放学回家,母亲都在围着灶台转,一会儿切菜,一会儿烧火,一会儿下面,一会儿添水……小时候妈妈很少让我参与做饭,只让我烧火,那时候的灶台都是泥巴盘的,前后两口大锅,烧柴的时候要用长长的苞谷杆、芝麻杆或者花柴(棉花的杆),才能烧到后锅,引火要用碾过的麦秸杆,软软的,一下子就着了,也用大豆叶,苞谷杆和芝麻杆燃烧的时候会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在我听来都是欢喜的!
不同的柴火烧出来的炊烟的颜色是不一样的,但无论什么颜色,我总能一眼辨出哪一缕是自家的炊烟。
小学三年级那年的冬天,母亲被外公的一封信叫回了四川老家,两个月没有音讯,父亲打点了行囊,天天去南阳火车站等,那段时间都是年迈的奶奶照顾我们,每天放学,我远远看着自家的炊烟带着一丝焦虑和惆怅。
忽有一日,我看那炊烟的律动变得欢喜起来,我知道一定是母亲回来了!果不其然,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门口的大路沟,看见母亲和往常一样,正拿着小树一般的扫帚,清扫着门前的积雪……
炊烟是袅袅的号角,炊烟是妈妈的呼唤,温暖着我们的岁岁年年……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陆续走出了村庄,农村也都建起了新式住房,没有人烧柴火了,也就没有了炊烟!
记忆中的炊烟成了故乡的一缕魂魄,而今只萦绕在游子的梦里!
我看不见炊烟,找不到来时的路……

小路
我们村子离镇上小学比较远,而且有一多半都是蜿蜒崎岖的田间小路,还有一条又宽又深的沟要翻越,那条沟下雨全是泥水,下雪就填满了雪,根本看不清路!小时候要上早自习,凌晨四五点就起床了。
那时候也没有路灯,已经忘了是怎样艰难的跋涉,我只记得下雪的时候我们在厚厚的积雪上打滚,初夏时节那条沟就生机勃勃了,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有白的,有粉的,有蓝的,有紫的,有的粗旷烂漫,有的恬静嫣然,总之一片旖旎!蝴蝶成群结队地在花丛间飞舞游弋,有大大的长尾巴的凤蝶,也有五彩缤纷的蛱蝶,小白蝶显得普通一些,但胜在数量多,熙熙攘攘的,白茫茫一片,热闹又灵动,像一层轻扬的雪花。
我们每天放学都是排着整整齐齐的陆队,从学校出发,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路上,到了小路就可以散开了。我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开始在那条小路上撒欢儿!采野花,捉蝴蝶,在草地上打滚,春天的时候还抽茅芽来吃,裹在叶茎里的还未成熟的花穗子,柔柔的,甜甜的,入口即化的感觉,没有一丝苦涩。
我从小是个故事大王,所以队形一散开,小伙伴们都喜欢追着我走,我把从种各种书上看来的故事都讲给她们听,她们就一边走一边听一边帮我捡地下遗落的糖纸,那时候糖是很奢侈的零食,收集糖纸是我的爱好之一,所以我很快就收集了一箱子花花绿绿的糖纸……
后来那些糖纸不知所踪了,帮我捡糖纸的小伙伴如今也都散落在天涯;而那条小路,竟沧海变桑田一般消失在了那片田野里,了无痕迹……
没有了小路,也没有了饮烟,我伫立在旷野中,四顾心茫然,路人骑单车驶过,隐隐听到手机铃声——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瓦松
我们家前院有间老瓦房,有多老呢?村里人传说是明朝时候的,我们的祖先从山西大槐树迁过来的时候就有的。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草连天,那个时候的草好深啊,有多深呢?深得都没过瓦房了!祖先们选好了风水宝地,准备在这里繁衍生息,于是就割草清表,割出了这座房子。
小时候记得那个房子也不是很高,好像有截都已经陷到土里了。瓦片被经年的尘土覆盖,屋檐有瓦当,四个角是翘角,分别蹲着一尊神兽,是什么神兽我也记不清了。
记得最清楚的,是长在瓦缝里的“瓦松”!小小的肉肉的状如松塔般的植物,长成一片小森林,看上去柔嫩多汁,小时候我们会用竹竿把它捅下来,放在嘴里嚼,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醒脑提神!后来才知道,它是一味中药,有清热解毒、利湿消肿、凉血止血的功效。
最近还查到它有另一个诗意而浪漫的名字—“昨叶何草”,瞬间惊艳不已,好像看到那个朴实羞涩的乡野村姑摇身一变,成了一尊浑身散发着淡淡书卷香的古典美人,正从旧时光里款款走来!
然而终究只是一瞬,书香美人立马被打回了原形,长出屋顶瓦缝里敦厚如塔的瓦松承载的似乎都是乡土的记忆,比如老人的佝偻与拐杖,比如父辈的叹息与皱纹,比如那棵患了虫灾的老榆树在灯下的隐忍,比如锅碗瓢盆的交响里总是夹杂着前院彪悍的十三奶叫骂的声音……它更像一位饱经沧桑的智者,高高在上,以洞悉一切的眼神,淡定地俯看着人间烟火里的悲欢离合……

如今回村已经看不到老瓦房了,年轻人也都走出了村子,只剩几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如旧时光里的瓦松一般,坚守着荒芜的村庄。
藁荐
那是一个有风的早晨,父亲把麦秸秆用清水泡软,在院子的两棵椿树中间挂好麻绳和砖头,开始编织藁荐了。
藁荐是我们庄稼人睡的床垫,是用上等的麦秸秆编织成的,这些麦秸秆挺直而纤长,粗细均匀,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在打场之前用铡刀铡去麦穗,整整齐齐的,没有被石磙或拖拉机碾压过。

砖头不能选太大的,否则麻绳勒得太紧,麦秸秆是中空的,勒紧了就缺乏松软感,也不能勒太松,否则织出的藁荐不够密实,睡久了容易零散。
记忆中那是一个欢快、清脆的早晨,有花香,有鸟鸣,有微风,我一边哼着歌一边给父亲递着数好的麦秸秆——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
半晌,一张松软而紧致、散发着麦香的藁荐就织成了!
“你上初中要住校了,这张藁荐就给你带去学校用吧!”父亲说。
在我没有去省城读书之前,一直都是睡那样的床垫,一张藁荐可以睡上好几年。
被碾压过的麦秸秆也分等级,上等的那些柔软洁净,色泽光亮,抓几把塞到枕头套里,就是一个松软舒服的枕头了。
我们从小都是睡着这样的藁荐枕着这样的枕头入梦的,梦里都是麦香。
长大后我也睡过各种各样的床垫,棕榈床垫、弹簧床垫、乳胶床垫……动辄几千上万元,但记忆中的那张藁荐永远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床垫。
如今织藁荐的人已是耄耋之年,村里人也能轻易买到各种时尚的床垫,再没有人编织藁荐了。
我独立于屋檐下,回想着那个麦香浮动的清晨,在晚风中,编我的长发。
老酒
小时候,爷爷隔天就会给我几毛钱,让我去村北头的代销点给他打二两老酒。
有一次我在路上偷尝了一口,真辣啊,还冲得我晕乎乎的,真不知道这个滋味爷爷怎么会那般沉迷。

记忆中,爷爷总是喜欢在午后饮酒,那时候农村的院子都没有围墙,院子的边缘砌的是柴火垛。前院那家的东边有棵苦楝树,夏天开着淡紫色的花束,树下有一张废弃的大碾盘,久经风吹日晒雨淋,总是洁白干净。爷爷喜欢坐在那里,有时候跟人下棋,有时候摇着蒲扇聊天,有时候就一个人,静静的,能坐一个下午,一壶老酒,一个酒盅,配上一碟花生米。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许他什么都没想,他只是与光阴对酌。
那个时候日子真长啊,感觉时间是静止不动的,我永远还是昨天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后来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后来天南地北,山河远阔!
后来流年暗换,岁月蹉跎……
才知道时间是不会流逝的,流逝的只是我们!
才知道生活赋予我们的,远比那口老酒的滋味,要复杂的多!
才知道无论走多远,我始终是爱她的,她是我来的地方,满载着我的希冀和泪光!
若干年后,我开始怀念那个遥远而简单的午后,一树紫楝花,一张大碾盘,一碟花生米,一壶陈年老酒……
今夜,我把自己还给故乡,把星辰还给夜晚,把雨滴还给屋檐,把所有的纯真与葳蕤,还给夏天;把久违的蛙鸣与麦香,还给小满。

在飘满酒香的小院里,细雨藤萝已如老友般相候,我静静地坐下来,用回忆下酒,在长亭短亭处,饮尽这乡愁!
癸卯年小满于社旗酒香小镇

作者简介

       行走的花朵,原名张春蕾,河南社旗县兴隆镇月楼村人,曾是一名想当作家的音乐老师,现居广东,资深房地产职业经理人。为梦想工作,为内心写作,用灵魂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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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蕾
{等爱的玫瑰}{又见炊烟}{一壶老酒}{红尘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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