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黄江涛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再过几天，我妈就满七十岁，被染发剂焗过油的花白头发已经找不到了，看上去乌黑发亮，精神饱满，身体硬朗，走起路来还算矫健，晚年能有一副好身体，是自己的福，也是儿女的福，我们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无事。我妈兄妹五人，她是老三，上面是两个姐姐，下面是两个弟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那是个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我妈的地位当然不受待见，听我外婆说，我外公差一点把我妈xin给别人，还好，我外婆又接连下我两个舅舅。我妈这才有幸被留了下来。当然这些都是传说，已无考证，也不必过于纠结。我妈的童年是在泌阳县城度过的，当时他们一家在县城附近，属于菜农，享受县城的待遇，听我妈说她上学在城关五小，学习非常优异。然而好景不长，上到三年级开始文化大革命，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上学成了形式，搞运动成了常态，他们年龄小，也是跟着瞎哄哄，当时我妈参加少年宣传队，经常到群众中去跳舞、唱歌搞宣传，闲暇时间又开始忙着排练节目，总之，就是干些与学习不相干的事情。美好的少年时代就是这样虚度而过。后来，又赶上了城市居民下放（和知识青年下乡锻炼一个政策），于是，我外公就带领大家举家搬迁到了大磨山，这里属于山地，种植庄稼全靠肩挑背扛，我外公身体虚弱，属于气管炎，每到冬天就喘不过气来，我妈上面是两个姐姐，干活也没力气，两个弟弟年龄上幼，也干不动农活，家庭的重担全都落在了我外婆身上，一年到头来，收成也不好，一大家子人，吃饭都是问题，在大磨山生活了两年，无奈之下，外公决定再次搬家，这次目的地是他的祖籍地----饶良镇大马庄村。大马庄属于平原地带，种地不用肩挑背扛，犁地可以用牛，拉庄稼可以用架子车，重载车还可以套上牛在前面拽稍。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族人来帮忙，这样生活起来没有那么困难了，他们在马庄生活的十来年，我妈和我姨都出落成了大姑娘，两个舅舅也长成了半大小子。我姨和我妈也都相继出嫁，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国家出台了知识青年回城的政策，我外公、外婆及两个舅舅重返泌阳县城，政府给分了宅基地，两个舅舅安排了工作（两人相继辞工不干），外公、外婆做起了小本生意，养家糊口。我妈嫁给我爸也吃了不少苦。最初，我爸在信阳干搬运工，干的很不错，他有力气，又勤快，领导很赏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又回到农村。我妈生我姐时，家里很穷，坐月子也没鸡蛋补身体，更别说红糖了，经常做些面疙瘩稀饭充饥，女人在坐月子时需要补充大量的营养，正是那时缺乏营养，我妈落下个头晕的毛病，后来条件好转，再吃营养品也补不回来了，医生说月子病是很难治的，一旦落下就是一辈子。我妈生我的时候，我爸经常外出，做些小生意或者拉架子车搞运输，挣些小钱补贴家用。我小时候很调皮，白天睡觉，晚上闹人，把我妈折腾得睡不好觉，还得经常抱着，就连睡觉也得抱着睡，闹人的孩子太难领，还认人，不让别人抱，一抱就哭声不断，整天靠在我妈一个人身上，也没人替换，于是，不孝的我又给我妈添了一个痛-----腰疼，现在一干重活她就直不起来腰，这与那时的劳累是分不开的。所以说：孩子就是妈妈的劫，孩子的生日就是妈妈的苦难日，是有道理的。七十年代物资匮乏，生活的苦是不言而喻的，听我妈说，他们过年只花20元钱，这钱还是借的，买个猪头花几块钱，这算是割肉了，还舍不得吃，留一部分用盐把它腌上，留着有客人时吃，青菜不用买，自家种了些，凑合着过年。再花几块买些果子、糖之类的礼品留着走亲戚用。再用几块钱扯上二尺布，给家人做个新鞋，也算添新了。现在，我妈回忆起来，还是记忆犹新，时代的烙印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心里，节约粮食成了她的习惯，节俭成了她的常态。我弟出生后，正赶上计划生育开始，政策上的大力宣传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在没有满月的情况下就来到社旗做结扎手术，在一个月内经历两次生死考验，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我妈没有胆怯，没有退缩。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为母则刚吧！硬是把一个柔弱的女子逼成了钢铁侠。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尽管她们生活的很努力，家庭的经济面貌始终没有多大改变，一直处于温饱状态。我妈是一个要强的人，面对生活的困难，她从不低头。记得那时1995年的秋天，我爸去南方打工了，家里只有我妈和辍学在家的姐姐，为了能增加收入，那年我妈种了很多红薯，红薯是我们这里的主要经济作物，把红薯收回来后，还要打粉（把红薯磨碎，过滤，沉淀、晒干，形成粉面），下粉条，一切活路是那么的清晰。常言说：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天不遂人愿，到了收获的时候，老天开始下起雨来了，雨下得太别大，又是连阴雨，一下就是一月多，地上到处都是稀泥糊，人们出门都是穿胶鞋。成熟的红薯哪里经得起这么长时间的浸泡，很多红薯都开始在地里坏掉了，人们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部分人开始尝试下地去摸红薯，有人带头，就有人模仿，于是大家都开始了摸红薯大战。到了地里，胶鞋是穿不上了，一脚下去，泥巴就陷到了腿弯处，每前进一步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整块地简直就是一个大沼泽，会越陷越深）我妈带领我姐就这样下地了，一天下来两人也摸不出半亩红薯来，就这样，他俩起早贪黑在地里干活。现在想想，即使红薯全部烂在地里也不能把命搭上，可她那种倔劲，硬是没有放弃，后来，在亲戚们的帮助下，成功收获回来。也正是这一年，我妈的腿也累伤了，走起路来就开始疼。九十年代末，全国兴起了打工潮，当人们走出家门，放眼全国，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全国一片欣欣向荣，到处充满着生机和活力，也意味着人们能挣到钱了，可以改变家庭的贫穷面貌了，我妈也不例外，她也想走出去，想出去开开眼界，想通过努力来实现自身的价值。我妈在北京干护理工作不到一年，我外婆儿患有白内障需要做手术，于是我妈就回来照料我外婆，手术不是很成功，术后她的眼睛仍然看不清，听医生说我外婆患的眼疾和别人的不一样，这样就恢复得不错了。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我婆每天只能朦朦胧胧看世界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由于身体虚弱，在一次意外中，我婆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大腿骨粉碎性骨折，上了年纪，骨质疏松，很容易造成骨折，看了医生，医生建议保守治疗，他们也不敢给老人做手术，就这样我婆再也没有起来过，她与床结下了缘。我外婆病倒后，我妈再也没有出去过，她开启了陪伴我外婆的模式，成了我外婆的专户，每天洗脸，翻身，端饭，辅助解决大小便等，天气晴朗的时候，我妈把她抱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洗洗头。赶到农忙的时候，我妈还要一边下地干活，一边照料外婆，很是辛苦！后来我婆患有高血压，糖尿病等多种疾病，每天离不开药，就这样，我妈在外婆身边日夜陪伴了三年，我外婆撒手而去。正是这种无微不至的照料，在我妈心中留下了太多的不舍。现在还时常说：如果当初有现在的医疗条件，你婆甚至还能多活几年哩！我时常劝诫我妈：人的生老病死属于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抗拒，外婆到天堂也许是享福去了，至少没有了病痛。作为子女，曾经付出过、努力过、心安过，这就是孝道，你已经为我们做出了最好的榜样！人生的使命始终没有完成时，中年人的无奈是上有老下有小，我妈把我婆送走了，又开始操持我们姐弟几人的婚姻大事，经过几年的努力，我们三人也都成了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时，我侄女黄赟和我儿子黄冠相继出生，她又担起了抚养孙子、孙女的重任，我们要打工挣钱，只好把孩子留给老母亲来照看。一转眼就是六七年，直到孩子能上学才算松口气。成家、立业是人生的两大主体。在立业方面，我弟在泌阳开了一家面馆，生意还算凑合，我也被聘为了人民教师。两兄弟也算站住了脚步，作为我妈是闲不住的，她在我弟的食堂帮忙，每天择菜、洗碗，扫地、抹桌子总是忙个不停。两个大孙都能上学了，紧接着黄业栋和黄峙菡的问世，又给我妈找了新活。中国的父母就是带孩子的，管完孩子管孙子，管完头生儿管二生儿，好像管孩子就是她的归宿。到了2014年，黄业栋可以上小学了，黄峙菡也能上幼儿园了。内心不安分的我也燃起了创业的梦想，于是开了一家馍店，我妈又转战到我身边，做起了免费保姆兼工人，那年我妈61岁，身体还算硬朗，在我妈的鼎力支持下，我们母子坚持了七年整，也算是我们人生路途中的一处小风景吧！干过、累过、拼搏过、不曾后悔过。今年已是古稀之年，应当享受天伦之乐，可她又从我的手中接过了接力棒-----给黄峙菡陪读。女儿今年秋期已经步入七年级，来到县城上学，学校不提供食宿，这是一件大事，我妈毫不犹豫地接过这活，每天变着花样给菡姑娘做饭，她想让菡姑娘多吃点，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缺营养，晚上菡姑娘学习到深夜，她就默默地在一旁陪伴着，尽管她不识多少字，可她懂得让孩子学习的重要性，她懂得如何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人生短暂，转瞬即逝。人生又漫长，需要经历苦难。正如唐僧师徒取经一样，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方可修成正果。也许正是这些磨难才让人生显得更有意义。我妈的人生是苦难的人生，也是有价值的人生，体现了一个平凡人的伟大。最后祝愿我妈生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长命百岁！黄江涛，男，社旗人，中小学一级教师，从教十九个春秋，热爱教育，与学生共成长，喜欢读书，运动，闲暇时间爱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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