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年，父亲都会在阳历七八月时外出
也不知他是跟谁学的，目的只有一个：赚钱
供三个子女下半年的学费，以及应付一家人的生活
我不知道什么叫入不敷出，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三四年级
只巴望着父亲能赶在九月一号前给我们寄钱
三姐弟总共十来块钱，这可是一笔大花销
拿破仑高度的父亲，不得不挑起一双簟箩，像逃荒的难民，四处漂泊
我不知道，这副担子有多沉重
我看见过两只簟箩里盛满了很多白色的布袋
小的布袋可装五六斤菜籽，大的能装十五六斤
这是我后来读高中时知道的
因为，高中时，我也有了这白色的一大一小两个布袋
用来装米，和菜干豆酱
布袋袋口处往里折一公分多点，再被细细密密的线封住
只留一眼手指头粗细的口
一根搓了几股的麻绳，从一边进去，从另一边出来
把麻绳两头打成一个粗粗的死结头
一拎，就收紧了口
父亲出门时，通常会穿戴整齐，很是庄重，像是去走亲戚
往往，等我从梦中醒来，父亲已远走高飞
父亲有一根扁担，而且两头有钩，我们叫它钩头扁担
两个钩头，是用火熏软了，弯成的
不敞口，也不往里勾，刚刚好，是为了防止簟箩绳滑脱
扁担很短，几乎只有两个肩头阔，是为了上下车方便
扁担看上去很柔软单薄，如父亲单薄的肩头
有一次，父亲居然直到十月快满了，才回来，把我们给急的什么似的
在八月后半个月，家里收到过父亲的信
目不识丁的母亲让我念
听着，听着，母亲就落泪了
父亲在信中说，生意很不景气，一担菜籽大多未卖出一两
母亲哭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三姐弟开学的学费无处着落
她又得为厚着脸皮去哪家借钱而寝食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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