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止一次地有学生和我说，我害怕老师。注意，这还大多是些遵规守纪的孩子。是因为我和他们在交流中会问一句话：为什么不去找老师呢？然后我知道，他们觉得找老师是一件令他感到很困难的事情，因为需要勇气。当然，有些老师没有让学生害怕，学生是惯性使然，或者一看到老师自然就有害怕退缩的条件反射。
其实，我们回忆一下，自己当学生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我们因此造成了多少人生遗憾，可能很难估量，也没有人去计算。
然而，我突然想到，有的老师可能对于学生害怕自己这件事情有些得意。因为这样自己就可以一呼百应，令行禁止，全班一盘棋，学生都听话，多好。
二
但是，我们可能把军人与学生还是混为一谈了，尽管我们让学生军训，但是，学生毕竟不是军人，应该整齐划一，那要看什么事情。否则就不会流传下来老祖宗的古训——因材施教了。
我们需要让学生听老师的话，但是，绝不能靠让学生的害怕来达到目的，况且，老师有时候也不见得都对。就像敬畏这个词，因敬而畏，这个“畏”也不是纯粹的害怕，更多的该是知止，也就是说知道什么是不该做的。
即使这样，我们也不希望让孩子敬畏老师，而是敬畏知识，敬畏课堂，敬畏真理。我总觉得敬畏这个词会让学生与老师的关系变得疏远，会压制学生的创造力。当然，也不能让学生和老师好得没有了距离，这是一个需要把握的度。我们经常犯的错误往往就是矫枉过正，会有非此即彼的二元论观点，要么关系好，要么让学生害怕。其实，一个优秀的老师会很自然地把握与学生的距离这个度。
三
学生害怕老师的最大危害，就是不能充分与老师沟通，甚至与老师沟通的机会也会丧失掉；再就是不能与老师真诚沟通，会给老师带来虚假信息，以至于会给老师的工作带来偏差，或者学生得不到老师正确的教育引导。
比如，上课时，老师会习惯性地发问：这个问题明白了吗？学生如果是害怕老师，会很自然地说：明白了。至于是否明白，鬼才知道！
恐惧害怕之下，多有谎言，也大多会制造有意迎合老师的溜须拍马之徒。我不反对适度惩戒，但是，最好的惩戒该是在学生的心服口服之下进行的，而不是让学生在惩戒之后对老师产生惧怕甚至怨恨。这当然需要惩戒之前有好的制度在那里，或者再加上老师苦口婆心的引导。
四
其实，想方设法让学生害怕自己的那些老师们，无异于在建造一座高墙，将自己与学生的心灵割裂开来。
说到这里，有的老师会提出不同意见，因为他们发现很多严厉的老师，班里的成绩很好。于是，自然得出结论，对学生就要严厉一些，让学生听话才能教育好他们。但是，这里犯了一个逻辑上的错误，那个严厉的老师，如果不是一个有智慧的老师，估计也很难教出优秀的学生，主要是智慧在起作用，而不仅仅是严厉。
所以我们很难想象，学习知识和提升能力这样的事情，可以在害怕老师的状态下变得很好。那些人类伟大的发明，大多是在相对自由的状态下出现的；唐诗宋词的繁荣，也绝对不是因为统治者强制才产生的。我不知道这个比喻是否恰当。
当然，有些孩子会在老师的高压下多学一点，这比老师管理松散使自控力差的孩子不学习要强一些。但是，我们可能忘记了，在严厉之外，会有更好的办法让他们学得更多。为什么我们不去探讨那样的方法呢？原因无非就是，那样的方法需要耐心与动脑，远不如这样严厉的方法来得更简单直接一些。至于这样所导致的后患，又多是隐蔽的、暂时难以察觉的，这就更加让老师们坚信严厉是个有效的方法。
五
所以，我们就会发现，其实让学生害怕老师，看似是老师负责任的表现，毕竟老师也是为了学生能够好好学习。但是，如果深入分析，我们会感到，这里面其实暗含着老师思维惰性的问题，或者说，是因为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没有更有效的教育智慧而做出的一种选择。
我无意指责那些威严的老师，毕竟这样负责任的老师也很难得。但是，我也不会去赞赏那些仅仅是想通过高压政策让学生臣服的老师，我担心我们的教育最终会制造出只能服从专制的顺民，而不是培养有思想、有担当、能创新的适应现代社会的人才。
当老师不易，当一个好老师更难，一个儒雅温和而又成绩优秀的老师则更是凤毛麟角了，但这是一个努力方向，我们应该向着更高处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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