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的社会里,守夜人是用来被嘲笑的。
7月份,北京市地震队监测各种异常非常明显。
7月上中旬,6个地震专业站和8个群众测报点均提出不同程度震前预兆。
7月26日,北京市地震队告急,分析预报室会商后,认为震前预兆严重,要求向局领导汇报。
7月27日上午,国家地震局15人工作组听了一整天汇报,地震局副局长很不耐烦地说:“目前院里事情多,下星期再开会会商吧!”“四川北部为搞防震已经闹得不可收拾,再乱一下可怎么得了?”
刘华清回忆录中写道:
当唐山化为一片废墟时,距唐山仅115公里的河北青龙县却奇迹般躲过塌天大祸。
让青龙躲过浩劫的,有许多人。
首先,国家地震局中对震情判断的意见并不一致。
以分析预报室京津组长汪成民为代表的一批年轻同志坚持认为唐山、滦县一带会有大震。
最后,汪成民做了一次“越轨”行为。
7月14日,全国地震群测群防工作经验交流会在唐山召开。
汪成民不顾领导反对,利用17日、18日晚间通报了“7月22日到8月5日,唐山、滦县一带可能发生5级以上地震”的震情。
当时,青龙县参加会议的是王青春,他老老实实地作了记录,回到县里后连夜整理记录向县领导报告。
时任县长冉广岐,综合多个相互佐证的信息后,他于7月25日向县三级干部800多人作了震情报告,要求26日之前将震情通知到每一个人。
此时,距地震发生仅剩一天多时间,这些时间足够了。
20年后,新华社刊发消息:中国河北省青龙县的县城距唐山市仅115公里,但这个县在1976年唐山大地震中无一人死亡。
实际上还是死了一个老太太,由于地震引发心脏病去世。
别人拿乌纱帽当乌纱帽,他拿乌纱帽当尿壶。
一个大胆的汪成民,一个负责的王青春,一个担当的冉广岐,共同撑起佑护青龙县46万百姓的保护网。
他们都是守夜人,忠于职守,心计苍生。
唐山的劫难已经过去许多年,然而类似的事情却在不停重复。
2008年,汶川地震是又一场浩劫。
69227人死亡,374643人受伤,17923人失踪。
伴随大地的震怒,也有奇迹发生。
地震发生时,绵阳市桑枣中学,全校2300多名师生,在1分36秒内,全部冲到操场排队站好,无一伤亡。
这一切归功于校长叶志平,他担任校长后,新建的实验教学楼是豆腐渣工程,没有人敢为这栋楼验收。
无奈之下,他先后三次进行改造,将楼板间缝隙中水泥纸袋去掉,重新灌注混凝土,又将22根承重柱重新浇灌水泥,加粗为50厘米以上的五零柱。
并且,从2005年开始,他每学期都要在全校组织一次紧急疏散演习。
叶志平,就是一个忠实的守夜人。
别人酣睡时,仍瞪大眼睛盯着茫茫黑夜。
如果多几个叶志平式的人,大灾之下一定会少流许多眼泪。
天灾不可避,人灾无可恕。
人类永远是那么渺小和孱弱。
守夜人的存在,就是努力地避开天灾,免于人祸,尽其所能放大不幸中的万幸。
当岁月暄嚣淹没死亡之巨,当灾难的创口渐渐愈合,社会集体记忆最容易淡忘。
可以淡忘痛苦,可以淡忘悲哀,但是不能淡忘混浊中的清流,黑暗中的闪电。
尤其不能淡忘的,是那些孤独的“守夜人”。
他们没有先知先觉,只是忠于自己的良心,知道为谁负责,对谁尽忠。
他们没有欢歌宴饮,只是在无数死寂的夜晚,思虑安危、守护同类。
然而,在麻木的社会里,“守夜人”是用来被嘲笑的。
人们会嘲笑他们的愚钝不化、杞人忧天。
只有当灾难肆虐时,他们的勇气和智慧才星光熠熠。
奇幻小说《冰与火之歌》中,记述了一个捍卫安宁的“守夜人军团”,当新兵披上黑衣正式成为守夜人时,会庄严宣誓:
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
我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
我将不戴宝冠,不争荣宠。
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长城上的守卫,
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
唤醒眠者的号角,守护王国的坚盾。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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