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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给孩子的中国文学史》:陆游(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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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4.16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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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

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

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

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

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上面的这首诗歌,名字叫《相信未来》,他的作者是当代著名诗人食指。食指是笔名,他的原名叫郭路生。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妈妈在路上生的他,起的这个名字呢,还是其他的原因。反正,以前有些叫路生的,的确是他妈在路上生的。

为什么提到这个事情呢?因为咱们今天的主人公——南宋大诗人陆游名字的来历,也跟这个有点关系。

陆游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

据说,那年陆游的父亲陆宰带着家属坐船去京城,走在途中的时候,陆游就出生了,因为船在水中游,所以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陆游,游玩的时候要观看风景啊,所以后来他的字叫务观。不过,关于陆游的名字,还有另外一个说法,就比较文艺,比较文雅了。

曾经写过《游园不值》的叶绍翁曾经说:

盖母唐氏梦秦少游而生公,故以秦名为字,而字其名。

陆游的母亲唐夫人,爷爷曾经当过宰相,也是个大家闺秀,文化水平很高。据说陆游他妈很喜欢秦观,就是写“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那一位,是秦观的铁杆粉丝。唐夫人做梦梦到了秦观,之后怀孕了。所以儿子出生以后,为了表示对自己偶像的崇拜,也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像偶像一样成为大人物,就给他起名字叫游,字务观。为什么呢?因为秦观,字少游。陆游他妈把名、字对调了一下。不过,这个故事虽然文雅,但是可信度不高,有点搞笑了。甚至,陆游的这个“务观”的观,到底是读一生还是四声,自古以来都有争议,按陆游自己的说法,是应该读去声的。

陆游小时候,已经是南宋了,但是他的父亲陆宰等人都很爱国,经常和朋友们在一起讨论国家大事,每当说到亡国之恨、秦桧等奸臣误国时,无不痛哭流涕。这就在陆游的心里种下了爱国的种子,而且这种子,慢慢地长成了参天大树,陪伴了他一生。

年少时候的陆游,不但饱读诗书,还向具有爱国情怀的大诗人曾几学习诗歌的创作,此外,他还学习了兵书,练习了剑法,他是想有朝一日,能够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收复故土的。

陆游20来岁的时候,结婚了。妻子叫唐琬,是他妈的侄女,也就是陆游的表妹。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可以说是举案齐眉,夫妻恩爱。可是,只过了两三年时间,陆游他妈就看不惯自己这个儿媳妇了,逼着陆游离了婚。至于其中的原因,有的说是唐琬没有生小孩,陆游他妈想抱孙子,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也有人说,是因为陆游夫妻关系太好了,陆游有点沉沦于爱情之中,不好好读书,不思上进了,这让老夫人很不爽。所以就逼着儿子离婚。离婚后,唐琬就改嫁了。十年之后,两个人在沈园再次相见了,陆游想起了往事,就写下了那首著名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xiāo)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首催人泪下的词,表达了陆游对唐琬的眷恋之深和相思之切,抒发了作者怨恨愁苦而又难以言状的凄楚痴情,可以看出来,在陆游心里,还是没有忘记唐琬的。据说唐琬回去之后不久,就忧郁成疾,离开了人世。

锁厅荐送第一,秦桧孙(xūn)(熺)适居其次,桧怒,至罪主司。明年,试礼部,主司复置游前列,桧显黜之,由是为所嫉。桧死,始赴福州宁德簿。

既然婚已经离了,陆游也确实开始积极上进了。二十九岁的时候,他去参加了进士考试,而且成绩非常出色,在初试中排名第一。只可惜,陆游的命太不好了。跟他一起参加考试的,有个大人物。是谁呢?是大奸臣秦桧的孙子,秦桧这时候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自己的孙子怎么能不得第一名呢?更何况,陆游从小受到爱国主义的影响,在他平时写的诗里面,有很多爱国诗篇,他也喜欢发表恢复中原,北伐打仗之类的言论,这对主张言和的投降派秦桧来讲,就是打脸啊!要是让陆游得势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就更不好过啊。所以,秦桧一声令下,在第二年的殿试中,就让排名靠前的陆游落了榜。

直到几年以后,朝廷看陆家世代为官,给朝廷做出过贡献,加上秦桧也死了,就让陆游沾了祖宗们的光,赏了他一个进士出身,给了他个小官做——福州宁德县主簿。之后,他又被调任到临安,担任了敕令所删定官等职务。此时的宋高宗赵构宣布退休,把皇位让给了宋孝宗。宋孝宗是想恢复中原,和敌人作战的。陆游这一当官,就又开始意气风发了。他积极倡导北伐,发表爱国言论,甚至还直接指责皇帝的错误,看起来,他的做法像个忠臣。可是,宋孝宗期待的北伐很快就因为各种原因而失败,他本人也由主站而转向了主和,想要和金国人进行和议。在这种情况下,陆游所做的一切,就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没多久,朝廷先是把他派到外地去担任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官,之后干脆就罢了他的官,让他回老家了。

陆游的老家在山阴,这里有父亲留下的房产、土地,还有一座别墅,所以回了老家的陆游,没什么事情干,四处逛逛,了解民情,大约就在这段时间里,陆游写了著名的《游山西村》: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你想啊,陆游被投降派打击,还被罢官回家了,他的心里当然是愤愤不平的。想想尔虞我诈,互相算计的官场,陆游面对家乡纯朴的生活自然会产生无限的欣慰之情。除此之外,陆游表面上看起来闲适,实际上却未能忘怀国事,按他自己的说法,叫“位卑未敢忘忧国”。他觉得自己现在是处于困境之中,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但是,总有一天,自己会冲破这种困境,东山再起的,就像他在诗中说的那样“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一句富含哲理的句子,也成了千古名句。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但陆游心里不甘心。在四十五六岁的时候,朝廷让陆游去四川担任夔州通判,虽然仍然只是小官,但对陆游来说,毕竟又有希望了。

在四川,陆游遇到了和自己志趣相投的长官王炎。王长官是以参知政事(宰相)的身份来四川的,当时管辖着四川、陕西等地,大权在握,就让陆游制定北伐的策略,这使陆游非常地兴奋。他提出了很多的建议,甚至亲自到定军山、大散关等军事要地去巡逻,还身披铁甲,骑着战马去追击敌人。这是陆游真正的一次亲自到抗金前线,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努力。只可惜,没过多久,王炎就被调走了,北伐的建议也被否决了。这让陆游非常地伤心,非常地愤怒,直到十几年后,陆游写了《书愤》这首诗,还提到了自己的这段岁月: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在大散关这短暂的金戈铁马生活,给他留下的印迹是难以磨灭的。后来,陆游又陆续在成都、嘉州等地做官,他为了自己的爱国理想,坚持着自己的理想,不断地给上司提建议,要求北伐。有一段时间,诗人范成大担任了四川地区的长官,他任命陆游做自己的参议官。不过,范成大虽然知道陆游是个人才,但他对北伐不是非常积极。这时候的陆游心里,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建议提了也是白提,那些主和派根本就不会采纳自己的建议,更何况,在自己的上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跟自己一样爱国一样想北伐的大官呢,人家都不提,自己提了不也是白扯?陆游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坚持自己,不想同流合污,不想让自己违背自己的本心,这正是陆游伟大的地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精神,也在他的《卜算子 咏梅》这首词里表现了出来: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首词里的梅花其实就是陆游自己,他借助歌咏梅花的凄苦来发泄胸中的抑郁,感叹人生的失意坎坷;他赞扬梅花的精神又表达了青春无悔的信念以及对自己爱国情操及高洁人格的自许。你们这些人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我陆游管得了自己,你们怎么对待我都无所谓,我会保持自己的节操,我会“只有香如故”的。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很多人都说陆游狂放,甚至免了他的官,所以陆游干脆给自己起了个号,叫“放翁”,一个狂放的老头!陆游啊,真是一条汉子啊!

陆游的事业虽然没有什么起色,但是,陆游作诗的名声却越来越大了,连皇上宋孝宗都成了他的粉丝。所以,在陆游54岁的时候,他得到了皇帝的接见。皇上很赏识他,派他到福建、江西任职。在江西,因为当地发生了水灾,陆游在没有得到朝廷许可的情况下,就先给灾民发放了救济的粮食等物资,本来,这是爱民的表现,是好事啊!可惜好人没好报,朝廷不但没有表扬陆游,还有坏人告他的状,所以,陆游一气之下,就辞职回老家了。

这次回家,陆游一待就是5年。后来,皇上又想起了他,召见他到京城来。在见皇上之前,陆游写了《临安春雨初霁》这首诗: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这时候的陆游已经62岁,即使在现在,也到了退休的年龄,所以他才在诗中说:近年来做官的兴味就像一层薄纱一样很淡了,谁又让我乘马来到京城作客沾染繁华?住在小楼里听尽了一夜的春雨滴落的声音,明天一早又会听到小巷深处那一声声叫卖杏花的声音。铺开纸张从容地写点东西,天晴时在窗前细细地煮水、沏茶,试着品茗茶。呵,不要叹息那京都的尘土会弄脏洁白的衣衫,清明时节还来得及回到镜湖边的山阴老家的。

通过这首诗,我们可以看得出来陆游似乎已经无意做官了,不过在他的心里却不一定真的这么想。皇上又给他派了任务,让他去严州做知州,在严州,他励精图治,政绩斐然,深得百姓的爱戴。

这时候,宋孝宗效仿宋高宗,也退休做了太上皇,新皇宋光宗即位。陆游一旦有了机会,就又重新向朝廷提建议要求惩治贪官,储备人才,准备北伐。他这种死不回头的精神真的是值得我们称赞,不过,当时的皇上大臣们可不像咱们这样,陆游的建议刺痛了他们,所以,陆游又被罢官了!陆游又回到了老家,为了表示自己从此以后再也不关心国家大事了,再也不提爱国了,还把自己的书房改名为“风月轩”,意思是从今以后只关心风月,不理国事了。说的容易,你想想,坚持了一辈子的东西怎么能说改就改了呢?这一点,从他这个时期写的《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这首诗里面,就可以看出来:

僵卧孤村不自哀,

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你老人家不是只关心风月了吗?那为什么晚上想的还是为国家去守卫边疆?为什么做梦的时候梦见的还是战场上的事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啊!爱国的感情已经在陆游的心里面扎下了根,拔也拔不掉了!

在这段时间里,已经临近人生终点的陆游平静地生活着,75岁的时候,他又去了沈园,又想起了自己的前妻唐琬,想起了自己写过的《钗头凤》,物是人非,时间不能再回来了,事业不得意也就罢了,爱情也不得意,陆老先生感慨万千,写下了两首诗,其中一首说道: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沈园已经不是过去的样子了,那曾经在这里留下的美丽的身影,想起来,也只是让人更加伤心。

又过了几年,宋宁宗即位,韩侂胄把持了朝政,他想笼络人心,所以又把北伐收复中原的事情提了出来。这时候的陆游虽然已经被罢官多年,但国内很多人还是把他看成爱国的一面大旗,于是年近八十的陆游又让朝廷叫去做官,编修史书。可韩侂胄并不是真想任用陆游,只是想利用他的名声而已,陆游自然能够看破这一切,所以编完了之后,就辞职回家了,毕竟,八十岁的人了,即使有雄心壮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啊!

在家里,他教孩子们读书写诗,跟好朋友辛弃疾一起谈论国家大事,也算是老有所乐,他告诉儿子:

古人学问无遗力,

少壮工夫老始成。

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

古人做学问是不遗余力的,往往要到老年才取得成就。从书本上得来的知识,毕竟是不够完善的,如果想要深入理解其中的道理,必须要亲自实践才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游期待了几十年的北伐终于开始了,这让陆游非常兴奋,虽然自己已经不能上阵杀敌了,但是如果北伐成功了,自己这一生的理想也就实现了啊!只可惜,这次北伐最终以失败告终。受到巨大打击的陆游病倒了,他的人生走到尽头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写下了最后一首诗《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

家祭无忘告乃翁。

然后,就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结束了八十五年的人生历程。后来梁启超评价陆游说:“集中十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

陆游虽然死了,但是这位爱国诗人,给我们留下了一部《剑南诗稿》,这里面有9300多首诗;给我们留下了《老学庵笔记》等散文作品;还给我们留下了《南唐书》等史书。可以说,江湖上,将会永远流传着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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