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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夫妻成兄弟




多年夫妻成兄弟

文/肖桂荣

       前辈们提醒:从孩子离家去读大学直到他结婚前的几年里,对父母来说,都是无比幸福和兴奋的日子。

       信然。 

      我和颜悦色地找老公商量,“我年岁大了,习惯早睡早起,儿子又不在家,咱俩每人一间卧室,如何?”

      老公看我不像试探,也不是玩笑,于是半真半假地跟我飙演技,“老婆,我不吸烟,不喝酒,不打呼噜,除了晚睡会儿,也没别的毛病……”见我丝毫不为所动,老公居然嬉皮笑脸,不正经地跟我说,“老婆,我怕我不睡在你身边,你会害怕…… 

      我怕毛线?言情小说里小女生怕打雷的桥段,都是撒娇卖萌,君不见宫斗剧里从嫔妃到宫娥,哪个简单?周围还真有老公出差,老婆整夜不敢关灯睡觉的,可惜不是某家。我在午夜时分听《鬼吹灯》,只会听得上瘾;我在解剖楼里上课,恨不得把骨头偷回去;我在科里值夜班,即使被刺耳的呼叫铃声吵醒,处理完事后照样安然入眠。

      现如今,我只想干脆利索地告诉老公,麻烦您老赶紧、麻溜地搬出去,我要独自享用一张大床。老公故作姿态的磨磨蹭蹭,估计他心里早笑开了花,不得不作秀一番,即使无人喝彩。 

      年纪越大,我越不能将就,尤其对于睡眠。每晚九十点钟,我雷打不动地要上床睡觉,为此,我郑重其事地告诫老公,“亲,您如果晚归,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不可能再像年轻时那样对您老围追堵截,也不可能连环夺命似的给您老打电话,更没有精力和体力熬灯费蜡地等您。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关心您,大家都是成年人,为了自己和家人,都要活得在意。另外,咱俩无论是谁晚回来,都记着不能吵醒对方,也别指望着对方过来端茶倒水,甚至陪聊到半夜。回来晚了就是理亏,乖乖地上床睡觉,不打搅别人是最基本的素养。有什么烦心事或者高兴事,且等明天再说。” 

       晚归后的行为规范主要针对老公,他是夜猫子,我跟他耗不起。对于我的早起,老公也极其不满,他有样学样,“你做饭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声,不要把东西弄得钉钉框框的,你也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我这里睡得正香,每次都会被你吵醒。”
       早起无事,我喜欢在厨房里鼓捣早餐。只是我一向毛毛糙糙的,难免会弄出不小的动静。老公居住的次卧紧靠着厨房,即使关紧房门,睡觉的人也可能被厨房里的响动打扰。儿子当年也曾抱怨过,最终解决方案是我和老公让出主卧,俩人蜷缩在次卧的小床上。主卧距离厨房较远,中间还隔着客厅,从此儿子的睡眠不成问题,我和老公的生活质量却直线下降。终于守得云开现日出,儿子离家,想不到我刚刚抢占主卧没几天,老公就重施儿子当初的伎俩。我虽是小女子一枚,但胸怀宽广,从不跟男人们一般见识,我让出主卧便是。人到中年,再不像年轻时那么爱较真儿,昔日过不去的坎儿,经过岁月的打磨,也都变得可以理解,可以原谅。 
      我始终认为:生活是一门优雅的艺术,再熟悉的亲人和朋友,也要保持距离,才能在平淡中相安无事。否则经历过轰轰烈烈的蜜月之旅,如果没有理性的约束,早晚闹得鸡飞狗跳,只剩下一地鸡毛。婚姻里的矛盾,是选择凑合着视而不见,还是抽丝剥茧地解决问题?我坚定地选择后者。有的中年夫妻俩像秤砣一样出双入对,而我和老公,更像兄弟。

       “老婆,周日你不用早起,我开车送你去上班。”每到周六的晚上,老公一边享受着我的推拿,一边刷存在感,表现得比恋爱时还殷勤,像极粘人的小猫咪。我早已没有当初的功利心,我喜欢推拿,就像我喜欢写作,即使没有人要求,我也愿意坐在电脑前码字,静静地把我的心思和想法记录下来。推拿于我,不再是赖以为生的技艺,而是休戚相关、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我更愿意通过推拿,让老公的身心都能得到放松。 

       有情饮水饱时,我还纠结他有没有在下班的第一时间来我跟前报到,节日、生日里有没有送给我礼物,在他生活的圈子里,我的位置是不是始终高居榜首?但再深的郎情妾意,也在时间的长河里变得淡而悠长。面对我经年不变的早餐,老公的做法是,吃得一干二净,然后去上班。同理,我也不再矫情地命令老公跟我同步,我宁愿一个人去骑自行车或者乘坐地铁,也不想打搅老公早上的回笼觉。历经经年累月,两个人也不可能严丝合缝地对接在一起,即使是夫妻,也仅仅是在某些方面妥协而已。
       投桃报李,老公有时候会给我做一顿晚餐。只是他的工作一直很忙,我俩很少在家里吃饭,大都依从我的习惯,在外面解决。我很好养活,不擅厨艺,也不挑食,面对萝卜青菜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更不要说是老公的投食。我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开饭,老公却不甘寂寞地一遍遍呼唤,“沙发上软,你躺久了容易腰疼。你也过来帮帮忙,咱俩一起! 
       我懒洋洋地爬起身,对“观棋不语真君子”的我,做饭和做事一样,都是从头到尾地一个人完成。从洗洗涮涮,煎炒烹炸,直到引人惊艳地把饭菜端上桌,其间从不假手于人。老公却不同,他偏偏喜欢我帮他打下手,要么剥两头蒜,要么把青菜洗干净,用他的话说,身边有人说着话,做饭也不冷清。有时候想不明白,男人和女人,到底谁更怕孤独?
       老公细细地做着准备工作,即使是家常的白菜炖豆腐,西红柿鸡蛋汤,他也要做到尽善尽美。我心说,“还不是一样被吃掉?” 

       餐后的每人一支雪糕是我和老公的日常,丝丝冰凉沁人心脾,尤其是在冬日暖气充足的室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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