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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堇||三个少年(见义勇为征文一等奖)

1. 周益民

母亲说,如果我找不到那三个孩子,就不要回来了,也不要叫她妈了。

说这话时,她抬起半个身子,两眼炯炯有神,目光坚定,虽然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消去,可是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甚至可以气势汹汹地命令我,尽快找到那三个孩子,她要当面对她的三个小恩人说声“谢谢”。

我再三保证,我一定全力以赴,而且经过十几天的寻找,已经有了方向,就等着确定。老太太捶着病床说,你要快点儿!别在这里杵着了,快去找!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匆匆走出病房,刚要给郝集中学校长孙成伟打电话,还没拨出去,他的电话来了。一接通,就传来孙校长兴奋的声音,说,周医生,找到那三个学生了,知道你着急,我马上就给你打电话。

我抑制不住满心激动,连声对孙校长说“谢谢”。孙校长说,也是巧了,通过班主任群找了那么多天没找到,结果今天走到路上,偶然听到几个学生家长议论,才知道是九年级的姚殿松、赵玉志和高路通三个学生,“救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

我马上飞奔回病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老太太手指着我,激动得嘴唇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拍拍她的背,说,妈,找到了,找到了,我知道你高兴。

老太太挣扎着要下床,说,得去谢谢孩子。我赶紧安抚她,说,妈,你现在还不能动,更走不了路。你安心等着,我一定让你见到他们。把他们带到你面前,行不?

你倒是快点呀!母亲开心得眼泪都下来了。

我连连答应着,搬动着母亲依旧有些麻木的腿,让她躺下。

同样作为一个医生,我知道母亲摔的这一跤,对年过八十的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母亲摔倒后的第二天早晨,姐姐才打电话告诉我,说母亲头天晚上摔倒住院了。她心有余悸地说,弟弟,咱妈摔了,满脸都是血,当时都不能动了。我都快吓死了。

我埋怨她为什么当时不马上给我打电话,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医生呀。她说,我当时慌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光想着让你姐夫快点来。再说,你离得远,哪能一下子就能来到?你姐夫来了,我们就把妈送镇卫生院了。

姐姐说,母亲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让我不要太着急。还说,当时多亏了三个孩子,跟着她一起把母亲送到了医院。

姐姐说,弟啊,你不知道,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几个孩子帮我把咱妈推到了CT室。等我喘一口气,想好好谢谢他们时,却发现他们不见了。妈今天早晨一睁眼就命令我,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弟呀,你快来吧,咱妈现在正闹着呢。你说也没留个名没留个姓的,到哪儿去找呀?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我马上驱车赶到医院。母亲一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你要帮我找到“那三个乖孙”,我不用你照顾,你马上去找人。

郝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起医院里的监控,我赶紧去找,但是视频影像并不清晰。我又去母亲摔倒的地方,寻找当时的目击者。母亲还告诉我,如果人家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就举个“寻找目击者”的牌子。总之,要快点找到孩子。

我问了事发地周围的很多人,有人告诉我说,应该是郝集中学的学生,你到学校去找找吧。

到了郝集中学,门岗一听说我是要寻找三个做了好事不留姓名的学生,很痛快地就帮我联系了孙成伟校长。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孙校长,请求他帮忙寻找。孙校长说,他马上将寻人启事发到班主任群,让班主任协同寻找学生,并说,一有了消息,马上电话通知我。

这几天我等得坐卧不安。母亲一天要催我好几遍,甚至威胁我说,如果再找不到,她干脆连饭也不吃了。

祖宗!你倒是快点给我找呀!我老婆子得当面对那三个乖孙说声“谢谢”!

感谢孙校长!我已经忍不住催了他好几次,每次他都说在找,各班主任也在班里说了这件事,但是一直没有学生站出来承认这件事是他们做的。谢天谢地,辗转几天,孙校长终于帮我找到他们了。

2. 杨秀菊

儿子告诉我找到那三个乖孙的时候,我又激动又开心,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吓得儿子一连声地说,妈,妈,你得淡定!

我哪淡定得了?那天吃过晚饭,闺女带我出门遛遛弯,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现在日子这么好,虽说八十多岁了,我还真没活够呢。不活到九十九,老太太表示不开心。

可是,人老了,脚下就像少了根。明明路面平坦,也没看到什么东西绊了我,我就一头抢在地上。当时,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都不会转圈了。脸上一木,随着有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我才感到热辣辣地疼,也才看到闺女吓得脸都白了,话都说不利索了。这孩子,喊了我两声,就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给她老公打电话去了。

闺女,我这还在地上躺着呢。我想爬起来,可是腿不听使唤了,怎么指挥也指挥不动了。小孩子摔一下子,打个滚就爬起来,该干嘛干嘛去。我这......不服老不行了。

这时候,从路边的小卖部里,走出来三个男娃娃。三个孩子看见我摔在地上,脚都没停,直接就向我走过来了。一个说,奶奶,你脸上流血了,你等等,我去小卖部买点纸巾给你擦擦。说完,就跑着去小卖部了。那两个蹲下来,一个问,奶奶你疼得厉害吗?哪儿疼?一个说,奶奶你试着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动?我想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他们,可我真的摔懵了,摔疼了,我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只断断续续地说,我动不了了。

纸巾买来了。那孩子马上抽出来,蹲在地上就开始给我擦血。小手那个轻啊,就怕弄疼了我。这是谁家的崽崽这么贴心?看我动不了,那两个孩子,捏腿的捏腿,揉胳膊的揉胳膊,都轻手轻脚的,揉一下, 问一句,奶奶,这儿疼不疼?捏一下,问一句,奶奶,这儿呢,疼不疼?还说,奶奶,你不要害怕,也不要紧张,咱们马上就去医院了。

唉唉,这是谁家的崽崽哟,这么贴心!我真想抬手摸摸他们的头,可是抬不起来呀。

女婿急匆匆地来了。这几个孩子和女婿、闺女一起小心地把我抬到三轮车上。我想跟他们说,奶奶没事了,回去吧,谢谢你们。可是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三轮车在前面走,他们在后面跟着,还有一个怕三轮车一晃动我会疼,专门扶着我。

唉唉,这是谁家的崽崽哟,这么贴心!

路上,我感觉自己稍微好一些了,能说出成句的话来了,就问,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呀?家在哪里住?叫什么呀?上几年级了?

可是他们都不回答我,一边走得气喘吁吁地一边对我说,奶奶,你不要多说话,要攒着点力气。要是哪儿疼,你再说。

唉唉,这是谁家的崽崽哟,这么贴心。

到了医院,我看到护士快速地冲了过来,把我抬到有轮子的医疗床上,推着我就往里走。我的三个乖孙孙跟在床后面跑了几步,一脸担心。然后,CT室的大门关上了,把我几个乖孙孙的脸隔在外面了。

多亏了他们几个!我得跟他们说一声“谢谢”。

可是,做完CT出来,我却没看到他们几个。问女婿和闺女,说他们刚才还在这儿呢,这会儿去哪儿了呢?

你们赶紧去给我找!

这都晚上十点了,也不知道三个孩子吃晚饭了吗?现在安全回到家了吗?

如果没有他们三个,躺在地上的我,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

还没找到?找不到你们别叫我妈!

还是没找到?再找不到我就不吃饭了!绝食!

3. 赵玉志

当孙校长找到我和姚殿松、高路通时,我们三个还是懵的。什么事儿都惊动校长了?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但看校长一脸的激动,就更懵了。

孙校长问我们,3月12日晚上是不是送一个摔伤的老人去了医院,我们点了点头。校长说,你看你们三个孩子,做了好事不留姓名,人家都找了你们十多天了。要不是我在学生家长的闲谈中,无意中听到做好事的是你们几个,我还找不到你们呢。

那件事呀?不就是送一个摔伤的老奶奶去医院了吗?有啥好说的。姚殿松摸了摸脑袋。

我们老班在班里说过两次这件事,要寻找助人为乐的好少年。我们觉得这没啥好说的,就没承认。高路通说。

校长说,你们做了好事不留名,这是向雷锋同志学习呀。不过,老奶奶让家人一直在找你们,她想当面跟你们说一声谢谢。

这不是应该做的吗?有啥好谢的。我也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我们三个遇到了,会上前帮助,其他同学看到了,也会这样做的。

但是校长说,老奶奶特别想见见她的乖孙孙,小恩人,不当面说一声谢谢,心里就过不去。我们三个也觉得,这么多天没见老奶奶了,也不知道她恢复的怎么样了,那就找个时间一起去医院探望探望老人家吧。

其实,有什么呢?3月12日是周六,下午我们三个一起去打球。春天来了,一切都苏醒了,万物萌发,草长莺飞,我们体内的运动因子也跃跃欲试,一到运动场上就刹不住脚步了。一口气我们打球打到天都黑透了。

春寒料峭,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打完球,浑身的腾腾热气很快就被夜晚的料峭春风吹得冰冷,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真可谓“饥寒交迫”。经过小卖部,买了瓶水,边喝边往外走。一抬头,看到一些人呼啦一下向前面一个地方围了过去。

“有情况!”我们三个对视一下,疾步走过去,发现一个老奶奶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旁边一个阿姨正对着手机边哭边说,妈摔了,你快点来。看样子,老奶奶摔得不轻,一个人躺在地上,又痛苦又无助,好可怜。我们三个就走上前,想看看老奶奶有没有伤筋动骨,需不需要帮助。看老奶奶脸上血流不止,我跑回小卖部买了一包纸巾,轻手轻脚地给她擦脸上的血。姚殿松和高路通就蹲下来一边和老奶奶说话,一边轻轻地揉捏她的胳膊和腿,确认她受伤的程度,也缓解她焦虑的情绪。我们想到在学校学的急救知识,如果骨折的话,就不能随意移动,需要专业的医生来处理。我们三个喊着老奶奶,确认她的意识是不是清醒。如果意识清醒,问题应该就不是太严重。

老奶奶呻吟着,说她的腿动不了了。看阿姨惊慌失措的样子,显然是被老奶奶的样子吓坏了。我们决定和阿姨一起送老奶奶去医院。过了一会儿,老奶奶的家人来了,我们就和他一起,还有周围的群众,把老奶奶轻手轻脚地抬到了三轮车里,往医院走去。

好像因为又有家人来了,老奶奶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她问我们叫什么,家在哪里住,上几年级了。我们想,就这么简单的一个事儿,有啥可说的。于是,我们就岔开话题,让老奶奶少说话,保持体力。

到了医院,等老奶奶进了CT室去检查,我们知道老奶奶得到救治了,就悄悄退了出来。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我们汗湿的衣服就更凉了,而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大声喊着饿。这时候,真想马上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松软的衣服,美美地吃一顿热乎乎的饭啊。可是,万一老奶奶再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们呢?我们三个互相望了一眼,一起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才相约着离开。

此刻,夜已深,星空浩瀚,群星闪烁。虽然又冷又饿,但是我们的心情却非常愉悦。这大约就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吧?

这么多天过去了,没想到老奶奶的家人还是找来了。听到老奶奶康复得不错,我们感到很高兴。

到了病房,老奶奶看见我们三个,非常激动,挣扎着站起来让家人搀扶着向我们走来,握着我们的手,连声说,谢谢,谢谢我的乖孙孙。我们赶紧扶着老奶奶坐下,老奶奶抓起苹果就往我们手里塞,一连声地说,吃,快点吃。看到我们一人咬了一口,老奶奶才开心地笑了,说,现在可以告诉奶奶你们叫什么名字了吧?你们这几个小崽崽,让奶奶好找!

奶奶康复了,比什么都好呀!我们只不过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儿。

4. 孙成伟

2022年3月31日。郝集中学办公楼前。

一场“助人为乐”表彰大会在简单而隆重地进行中。来自茌平区教体局、乐平铺镇的领导和我一起,将荣誉证书颁发给赵玉志、姚殿松、高路通三人。看着三个孩子羞涩的纯真笑脸,我感慨万千——一颗散发着善良之光的青春之心真美。这善良,将伴随着他们走过人生所有的岁月,顺利泅渡过生命的所有暗流和险滩,也将如一簇明亮的烛火,照亮自己,温暖他人。

在学生代表的见证下,周益民介绍了三个学生施救他母亲的全过程,再次还原了当天的暖人善举。掌声热烈,这是对这三个孩子的赞扬与认可。我看到在场的学生们激动的笑脸,我知道,一场关于善良的接力,已经开始在我们郝集中学传递了。

接过了周益民一家的感谢信,我明白,这是一份真诚的感谢。当初周益民找到我时,言辞恳切,一定要我帮忙找到那三个学生,说,如果找不到,别说老母亲不答应,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老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从一方面讲,义举善举,可能是救了别人的命,救了别人的急,解了别人的困,这是雪中送炭,更甚于雪中送炭,就应该被感恩,被报答;从另一方面讲,义举善举如果得不到褒扬,甚至被误解,那么以后谁还行善呢?”周益民说。

是啊,尤其是在目前很多人为了出名不折手段甚至争相秀下限的情况下,我们的三个学生做好事不留名,甚至在老师询问的时候,依然选择沉默,就是因为他们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别人遇到也会自然而然去做,没有什么可宣扬的。这样的一种认识,来自人性中的善良,来自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熏陶,也是雷锋精神在新时代的体现。

表彰会上,我最后说:“同学们,榜样就在我们身边!希望大家以生活中涌现出来的先进典型为榜样,见贤思齐,崇德向善,积极争当新时代好少年。”

后记:2022年4月1日,阿里巴巴天天正能量决定联合齐鲁晚报·齐鲁壹点为姚殿松、赵玉志和高路通颁发正能量特别奖及奖金5000元。天天正能量作为阿里巴巴集团联合齐鲁晚报在内的全国100多家主流媒体共同打造的大型公益平台,旨在通过奖励平凡人的善行义举、组织开展创新公益活动,唤醒和改变人心,推动社会向善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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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小堇,本名李晶,聊城一中教师,山东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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