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小堇
这是第 989 篇文章
刚买完火车票，我就对妞说，火车票买早了，该晚两周再去北京，那时候北京的秋景正好。妞说，没关系，过两周你可以再来呀。于是，我背上包，坐上火车，到北京去过个愉快的周末，在晚秋的北京城里随意逛逛。
虽然已是晚秋，但大约因为最近没有雨，也没有一阵紧似一阵的西风，所以，北中国依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铁路两边的华北平原上，除了依然墨绿的树，几片还在颓废地站立着的干枯的玉米秸秆，就是大片大片光秃秃的田野——我知道，小麦正在这光秃秃的土地下面潜滋暗长，过不了多久，就会萌发成一张巨大的绿茸茸的地毯。阳光明媚地闪耀着，隔着车窗，都能真切地感受到秋阳的暖。
虽然北京在聊城千里之外，但是北京的秋天却和聊城并无明显的区别。走出车站，再从地铁站出来，地面上微凉的夜风缓缓地吹过来，就像风吹过金色的森林。
周六这天的早晨，我一直拒绝承认是被鸟鸣唱醒的，也拒绝承认是被阳光灿烂醒的，我只承认自己是被蓝得像纯净的水晶一样的天空叫醒的。妞说，这样的天气最适合city talk，走到阳光下，就已经感觉到很幸福了。
我们去什刹海一带。有水又有文化积淀甚至传说的地方总是会特别吸引我。阳光很好，天蓝得让人忍不住想唱歌。我们牵手沿着湖边走，看水，看人，看船，看什刹海对面的楼阁，看岸上的酒吧，感觉满心的快乐和幸福——很多幸福来自我的被牵着的手。我们驻足看路边摆摊的，有吹糖人的，有卖小吃的，还有卖各种小商品的。看到有卖冰淇淋的，妞说，想吃冰淇淋了。我掏出手机说，买！她说她要一个巧克力的，我说我就要一个巧克力和鲜牛奶的吧。据说这是一款西班牙的冰淇淋，妞说要尝尝是不是正宗。我没有发言权，因为我不知道正宗的究竟是什么味道。我只知道，在妞的带领下，我吃了很多种冰淇淋，结果就是，口感和价格基本成正比。
烟袋斜街的游人摩肩接踵，我也想凑凑热闹。妞说，这条胡同原来主要经营烟草，当年走在这条斜街上的，大多是烟草商人。现在，商人依旧很多，但售卖的一是老北京的特色小吃，一是年轻人喜欢的饮料、咖啡与小吃。任何时候，任何行业，都要与时俱进。若是再年轻三十岁，我也会凑到这些摊位前，至少也要尝一尝老北京爆肚的，但是现在除了还喜欢看看热闹，对小吃反而没有那么强烈的兴趣了。
看到一个大清邮局，进去看看，觉得很有意思。在这里，可以买到很多明信片、文创产品，也可以给你的朋友亲人寄个信。寄信，对现代人来说，已经是一件奢侈且遥远的事儿。现在谁还会翘首等待邮差呢？一个电话、一个微信，马上就可以联系到对方。我想了想，如果要给一个人写信，我会写给谁？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就像微信通讯录和电话通讯录里有几百上千个人名，但是在你深夜孤独难眠的时候，会发现一个可联系的人都没有。
说到底，这个世界是一个人的世界。
烟袋斜街有一个关于什刹海的小型博物馆，进去看看，才知道为什么说“没有什刹海，就没有北京城”，知道当初元朝定都北京，初建北京城时，是以什刹海东岸作为北京城的中轴线的。而在当时，什刹海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著名的积水潭就是现在的西海。上次来北京沿着什刹海到西海，那天的天光云影在海中共徘徊的美景现在依然令我惊叹不已。当年，这个地方舳舮蔽空、商贾云集，一片繁华景象。这也让我明白，为什么什刹海附近有那么多王府聚集、旁边的南锣鼓巷有那么多达官贵人的宅邸。原来，这里是北京城的中心地带。
火神庙里香火鼎盛，很多人在顶礼膜拜。烧香磕头求签的，已经不是老年人的专利了。年轻人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架势，几乎横扫了各大庙宇。这个时代，神佛是属于年轻人的。
我们从火神庙瞄了一眼，马上转身出来，沿着玉河前行。玉河是一段古老的运河，当年由郭守敬主持修建，是连通海子和通惠河的一条水道。明清时代由于水源缺少，河道变窄，慢慢失去了漕运的功能，变成了一条臭水沟，后来被石板盖住，变成了一条暗河。2008年开始清理、恢复玉河河道遗址，建设公园景点。春天我们曾来过这里，每次去南锣鼓巷，常常沿着里面的胡同就到了什刹海、到了玉河，上次从雨儿胡同直接到了河上的东不压桥。在北京，尤其是在古城区，不经意间就会和一段历史不期而遇。沿着玉河行走，若是路上再有一些古装女子，大约就会有穿越到元朝的感觉了吧？
继续前行。妞说，中国美术馆那边有一条街据说不错，有栾树正在开花结果。我们信步走过去。街上游客很多，大多是退休后的中老年人在跟团游。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着，一种慵懒的感觉慢慢升腾起来。
妞说有点饿了，附近有个叫福叁的咖啡馆不错，就在韬奋书店旁边，我们可以去坐坐，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小小的门脸，进去之后别有洞天。里面的空间很大，有两桌客人隔着小桌子低声交谈。我点一杯咖啡，叫作“栀在梨花”的。我喜欢这个名字，美，轻盈，给人以无限遐想。妞点了一个向日葵形状的小甜点，说这家的甜品也还不错，并且要为我点一个大黄杏形状的小蛋糕，说味道也酸酸的。我看了下价格，摇摇头说，我不饿。
果然是很好的咖啡。香气浓郁，口感层次丰富，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咖啡。原来喝速溶咖啡，就觉得很不错了；后来妞带我去星巴克，发现咖啡可以有这么好的味道；再后来妞带我去喝一种我忘记了牌子的咖啡，桂花拿铁，我才发现被很多人念念不忘的星巴克也不过如此——那杯桂花拿铁，是到那时为止，我喝过的最好喝的咖啡，现在最好喝的，又有了这杯栀在梨花。妞说，咖啡豆不一样，磨出来的咖啡就不一样。其实我发现，温度不一样，咖啡的味道也不一样。栀在梨花就是热的最香，一旦凉下来，香气就淡了一些。
我边小口小口啜着咖啡，边小口小口品着向日葵的小蛋糕，看着咖啡屋里渐渐坐满了人，发现我是里面年龄最大的。来这里的都是年轻人。这样的生活，就是属于年轻人的生活吧。而北京这样的超级大城市，基本也是为年轻人准备的。
我可能真的胖得很明显，所以除了一条运动八分裤，我其他所有裤子都穿不下去了。妞说，要去优衣库给我买条裤子。于是我们步行去王府井。王府井和三里屯一样，几乎什么时候都人来熙往，而且年轻人居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古老的北京是个年轻的城市。
王府井有个天主教堂，我和妞讨论教堂的建筑风格，却很难把它简单地归到某一类，因为教堂的圆顶是西洋建筑中的巴洛克风格，但整体建筑中又有着中式风格。看到教堂开着门，我们就走进去参观。里面正在布道，工作人员说可以可以坐下听一听。于是我和妞坐下。神父正在讲经，似乎说在给初入教门的信徒讲课。我环视四周，观赏教堂的内部建筑和花窗。在教堂里，没有香烟缭绕，却能给人一种神圣感。
王府井的吴裕泰店门外，买冰淇淋的年轻人依旧排着很长的队。它家的冰淇淋本是我每次到北京路过吴裕泰必买的，但是这次，我不想和那些年轻人一起去排队了，因为妞说，她要带我去吃意面，“和以前你吃的意面都不同，这家的面是现做的鲜面，味道很不错。”妞又加一句，说，“是我在北京吃过的最好吃的意面，我带你去尝尝。”
吃美食，赏美景，看美人，不就是我的人生理想吗？既然如此好吃，那就赶紧的，走吧！坐两站地铁，到了银泰。我对妞说，我记得来过这里。妞说，就是那次我带你吃绵绵冰的地方。
其实，很多地方，只要和吃挂上钩，我的记忆就会清晰一些。说到某种美食，美食就会更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而且色香味俱全。
好吃的地方人肯定就多，人多就要等餐位。妞说上次和同事下班后来吃这家的意面，等到晚上九点多才有座位。好在我们今天来得早，也才刚过五点，所以，前面只有14桌。
在对面的一家饮品店找个座位坐下，妞捣鼓了一会儿手机说，我买了一个酸奶，过去拿一下。一会儿，她拿着一杯酸奶过来，示意我吃第一口，说，这家的酸奶也很不错，你尝尝。酸奶上面有烤椰子片，芒果，青提，蓝莓酱。我舀一口放入口中，酸得眯起了眼睛。妞笑，说，是有点酸，这是不加糖的。你吃的时候从上往下舀，勺子里有酸奶，有椰子片，有水果，这样才好吃。我如法炮制，的确不错。其实，我说，我自己做的酸奶就是这种口感，发酵时间越长，酸味越大。等你回家，我做给你吃，上面想放什么水果就放什么水果。
很快，我们可以去吃意面了。妞说，你喜欢哪一种就点哪一种。
我不知道哪种好吃，因为我都没吃过。
妞说，她喜欢吃番茄奶油的那种。我仔细研究了一遍菜单，决定点一道据说是招牌的。妞说，这一种也很好吃。
妞又点了一道菜，说这道菜也不错，尤其是里面的鱿鱼。她说，这就是我和同事上次来吃时点的那道，当时拍照给你看，你还问我里面切片的鱿鱼是不是猪头肉。
我忍不住掩口而笑。
意面和鱿鱼很快就端上来了。妞先把她点的那盘意面夹到我盘子里一些，说，尝尝看，是不是感觉不错？
奶油的浓香，很厚重；番茄的微酸，很新鲜；里面的虾，口感鲜嫩劲道。我闭嘴咀嚼着冲她笑着点头。
我点的那道招牌面，是宽的面条，而且是让厨师加软的，所以面吃起来的感觉就像我平时吃的用鸡蛋和面的手擀面，然而酱汁与中国式面条不同。里面有奶油，还有罗勒叶。赠送的酥脆的烤面包，就配了一小碟罗勒酱，吃起来很香。
因为罗勒是一种香料。妞说，西餐里面有，东南亚餐里也会有，当然，东南亚菜里最经常出现的是薄荷叶。
其实，只要好吃，我就喜欢。
一盘面看起来的量并不大，也就一筷子面条，但是吃完，确乎有些撑了。
我们决定走回去。
这里就是国贸了。
夜幕早已降临，街灯和建筑物上的灯早已亮了。我看到了在图片和在远离国贸的朝阳公园和西海看到过的中国尊，这是北京的一个标志性建筑了。中国尊白天也会有小灯一闪一闪，晚上只是亮的灯更多了一些，但也并未灯火辉煌。在几幢高大建筑物之间，它甚至显得有些纤细了。它的旁边，就是被大家戏称为大裤衩的央视大楼，灯亮得也比较低调。大约这些灯并不仅仅是为了装饰，而是每一个房间里还有晚上加班的工作人员吧。我辨认着一幢又一幢大楼的功能，然后它们被我们抛在身后，静静站在明亮的夜色里。
微微夜风柔和，有着丝绸一样的细腻质感。妞牵着我的手，我把她的手放在衣兜里，用手和衣兜捂热，再换她的另一只手。她就笑着，说其实真的一点都不冷。
我是想握着她的手，给她我能给的所有温暖。
我们俩走着，说着，笑着，看到团结湖公园。我说进去逛逛？她说行，虽然就在住处附近，还真没进去逛过。一进大门，就是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这是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每个城市的标配，犹如复制粘贴。我说，等我过两年退休了，我也去跳广场舞。她说可以。退休了总得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儿干，否则日子多无聊呀。任何时候，健康都是最重要的。
公园不大，里面有一个相对狭长的湖。这大约就是团结湖了。我们和许多散步的人一样，绕湖一圈，边走边谈论周围的植被和环境，感觉这拥挤的城市中，有这么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真不错。在这个地方，可以自由地呼吸。
从公园出来，再走三四百米，就到家了。
一进门，美短约翰粗壮的身子就悄无声息地敏捷游过来，整个眼神写满了求抚摸，于是逗逗猫。约翰舒服得四脚朝天，肚子里呼噜呼噜地唱起来。
妞泡了茉莉花茶，茶香瞬间就飘满了小屋。我坐下喝一口热茶，心满意足地往椅子上一躺，知道无论今天喝多少茶，也不会失眠了。
作者简介：小堇，原名李晶。聊城一中语文教师，山东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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