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桂荣 袅袅一壶茶，说尽心中事。 
小美是我的闺蜜，我俩从小相识，都是现实版的樊胜美，拥有共同的话题，一向很聊得来。自从小美响应国家的号召，积极生下二胎，围绕老二的看管问题，小美和娘家的冲突不断。这次从娘家回来，小美又气冲斗牛，“我带着老二不过回家多住了两天，弟媳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全忘了当初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我哭诉，我经常背着老公接济她，无论钱多钱少，都没指望她还过。”
“那是你不把她当外人，看在你弟的份上，显摆大姑姐过得好。”
小美是“扶弟魔”中重度患者，症状呈间歇性发作。如果有一段时间她家没有新闻，我还不习惯。同坐的燕子是异类，她是70后的独生女，据说她妈当年根本不想生孩子，不成想被燕子爹做了手脚，怀上了。燕子妈怕流产手术疼，燕子才捡来一条命。这家伙从小活在蜜罐里，特别喜欢和我们这些苦大仇深的人做朋友。我始终觉得她有幸灾乐祸的嫌疑，但燕子为人慷慨，是我家经济危机时的灭火器。所以每有行动，我都带上她。听戏的从来不闲事大，我和燕子紧等着小美的下文。
“家里只有两个孩子，我和弟弟差了十二岁，但我俩的感情深厚，无论到哪里玩，我都带着他，他跟我的小尾巴似的。父亲去世的早，当时他还是个初中生，他一直读书很争气，只是到了高中就不行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高中发生了什么事，有一天他突然不去上学，谁劝也没有用！我们都怕他精神抑郁闹自杀，不上就不上吧。从此他辍学，走南闯北地打工，直到近几年才安定下来，下决心娶媳妇，了却我妈的一番心愿。”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了上百遍，了无新意。小美无奈地看着我俩，继续倒苦水。
“这回是从我妈答应帮我看老二开始，弟媳就吊着一张脸。要不是我弟没有固定工作，能找她？她从结婚没上过一天班，怀孕，在家里带孩子，一直都是我妈张罗她们一家三口的吃喝。现在小侄子上幼儿园，她在家里备孕二胎，只是到现在也没有怀上。我妈说正好趁着这个空当，先帮帮我，等她生了，再帮着她。”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再登娘家的门只能进不能出，谁让你跑回娘家占便宜。”
“这些年我帮衬娘家少吗？她还不知足！买房子的大头，装修，屋里、屋外的摆设哪样不是我出的钱？这时候我在难处，让我妈帮我两天，我妈还左右为难，怕儿媳妇挑刺。我在家里混的，里外不是人，有些话，我都不好意思回去抱怨（注释：跟老公），只能在姐几个跟前痛快痛快。”小美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你说我这样，图什么？”
图天下太平，图你弟媳老老实实地跟你弟过日子，图你妈面子里子都有了，儿女双全，都过得还不错。
小美眼睛里汪着一潭水，“我纯粹是活该，自作自受！”
“早跟你说过，帮娘家要量力而行，行而不悔。修身，齐家，没两把刷子，哪能把家玩得转？记住，那是最不讲理的地方。为了你妈，你弟，忍了吧！”
“我弟还好，我妈怎么也犯糊涂？”
“不是糊涂，是下架的凤凰不如鸡！想当年，阿姨是多么利索、透亮的一个人，只是英雄莫提当年勇，现在当家的是儿媳妇，她也没有办法。她还有老思想，老观念，住儿子家（想当年闺女出的大部分钱），给儿子、媳妇看孩子天经地义，多帮闺女一把不仅过不了伦理道德那一关，还担心街坊邻居说三道四。胳膊折了，折在袖子里，老一辈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最没用的是你弟，最拎不清的是你，你和你弟从成家立业的那一天，就分属于两个阵营，你们俩还非要找回儿时的感觉，醒醒吧！”
“真的娶了弟媳妇，连家都回不去了吗？”燕子完全不能理解。她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对她娇生惯养，即使结了婚，她也不离家。一家三口都跟着父母，幸福和谐的一家人。跟这种“粮食欠收，问天下百姓为何不食肉”的娇小姐简直无话可说，小美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继续给你妈派钱，且熬到老二上了幼儿园，一片乌云散。想开点！只当支援灾区人民重建，反正你挣钱的能力有目共睹。”
“只是我觉得这样太没有人情味。”
“人情味早没了，只不过你不觉。”女人总喜欢靠情活着，最著名的一句话“有情饮水饱！”其实现实生活里最不讲的就是情，当你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人生差不多过半。一壶茶喝到这里，才渐渐品出味来。
“我委屈不要紧，老公也跟着别扭。”
“矫情！你以为背地塞钱给你娘家，他不知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谁让他娘家也一脑门子的官司，爹娘身体不好，不仅不能帮你们照看孩子，你们还得搭医药费。说句不中听的话，夫妻俩过日子都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谁也别当谁傻。”
三个女人一台戏，分享秘密是女人的专利。当然，你如果把某个秘密告诉给女人，那基本就是告诉给全世界。女人的话题一般是全方位、无死角的，从个人史，婚育史，家族史，再拓展到七姑八婆，总能拉扯到大家共同认识的一个人，然后女人便有了安全感。“白发如新，倾盖如故”基本不适合于女人，女人的友谊是润物细无声的渗透和步步进逼的蚕食，直到彻底沦陷。
没有希望才没有伤害。我淡然地说，“婚后我很少回娘家，那是跟婆家一样的陌生。既然认定自己是樊胜美，就应该有樊胜美式的觉悟。从出嫁离家的那一天，再回头便是客。我当年睡的小床上堆得乱七八糟，我看都懒得看一眼。回娘家也基本找弟媳都不在的时候，陪着老娘唠唠嗑，聊聊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那里早已不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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