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慢慢地晃过一天吧
这是总第668篇文章
文&图 小堇
除了聊城，北京是我了解最多的城市。从2001年我妹生病在307医院治疗——那时候307还在五棵松附近、301的旁边——到我母亲2008年开始在搬家到丰台区的307治病，再到2017年小薇开始在北京工作，我来北京的次数大约快三十次了吧？
来北京的次数太多，尤其是在小薇上班之后，每次来了小薇都要带着我各种吃喝玩乐，北京著名的景点全都玩了一个遍，甚至有些地方，比如故宫、国家博物馆、圆明园、颐和园、南锣鼓巷等，都去了不止一次，所以，这次来北京，去哪儿玩呢？逛公园？
结果小薇说，来吧，我买了4月3日下午开心麻花的票，我们去看演出吧，《乌龙山伯爵》，据说还不错。
我喜欢看舞台剧，不管是在天桥剧场看的音乐剧《摇滚学校》，还是在国家大剧院看的张艺谋执导的《对话.寓言.2047》，演出的效果都很震撼，这种感觉和看电影、看电视都有很大不同，我喜欢这种感觉。然而，这种感觉是以大把钞票换来的，这又让我觉得太奢侈。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国博这种地方，既不收费又有很多好东西呈现出来，让我慢慢地看过去，觉得沾着国家天大的便宜，每次从国博出来，都有些恋恋不舍。
昨晚迅速确定了这两天的行程。第一天去吃港式点心，看开心麻花的《乌龙山伯爵》，然后去玉渊潭赏樱花；第二天去王府井吃一种据说很好吃的猪肚鸡火锅，然后去国博看古代服饰展，大运河文化展。
早晨睡够了，不慌不忙地起床，梳洗，吃点水果，就在明媚的春光里走出家门。天气预报说的一天的雨，终是被明晃晃的大太阳代替，这让我尤其觉得上帝对我的偏爱。这样的好天气，适合坐公交车出行。一路上，看道路两边和小区里、公园里一棵棵、一丛丛的海棠、碧桃、美人梅和玉兰花从眼前花卷一般展开，绯红的，雪白的，大红的，淡紫的，与冬青和黄杨以及绿化带里绵延不绝刚刚发出新叶的月季一起，将北京这古老的城市装扮的犹如青春四溢的小姑娘，处处透着俏丽，时时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1.
到了西直门的凯德店，直奔蔡澜港式点心。结果餐厅的厨师和服务员都去打新冠肺炎疫苗了，说十一点开始营业。我们就去喝一杯喜茶。是奈雪的春日樱花宝藏茶。我希望喝出樱花的味道，然而樱花的味道究竟是一种怎么的味道，我却想不起来了———虽然我爸爸当年总要做一些樱花月饼给我们吃——于是就把杯底Q弹十足的珍珠一个一个地嚼过去，满心都是小孩子的乐趣。想到来的路上看到西直门这儿的三座并立的高楼，告诉小薇说，这是北京的三星堆。然后我们就边喝喜茶边笑。
喜茶这种东西，大约最喜欢喝的，应该是孩子和小女生。
快到十一点了，我们起身去蔡澜港式点心，却发现，瞬间已经人满为患。幸亏提前排了号，否则就有可能等下一轮了。在北京吃饭，经常要等餐位。餐馆门外，也常常有一群人边玩手机边等着叫号。这一点，还是我们大聊城好，大聊城的餐馆一般都是虚位以待八方来客，除了刚开业不久的网红店，基本都是不用提前预约的，更别说到了之后眼巴巴地等了。
时间如此宝贵，即便民以食为天，但为了一顿饭，动辄就等，甚至要等两三个小时，也的确令人很无语。
果然是精致的港式点心，一小碟一小碟地上来，和我们在乡镇饭店里吃饭完全不同。乡镇饭店，价格不高，盘子碗却常常盛得浮沿浮沿的，一股子大盘吃菜大碗喝汤的豪爽劲儿。一份酥皮山楂叉烧包，三个；一份九层塔豉汁凤爪，两个；一份三味虾皇饺，三个；一份腊味三宝肠粉，两小堆；一份海苔金砖豆腐，九小块……这让我对港台一带胖人少有了比较直观的认识，因为这些东西，一个普通北方人是可以一个人完美光盘的。不过说实话，这样精致的小东西确实很好吃。叉烧包的肉馅儿酸酸甜甜，入味儿醇厚；凤爪酥软，有着入口即化的感觉，又有点儿微微的辣；虾皇饺一直是我的最爱，虾的鲜弹和蒸饺糯米面皮儿的Q弹相得益彰；肠粉的外皮依然用的是糯米面——这和北方的小麦粉的感觉完全不同，不但更弹，而且透明，看着就有很食欲——里面卷着油炸过的馅儿，咬一口，香，弹，酥，脆；海苔金砖豆腐在小薇第一次吃到的时候就被惊艳了，所以这次带我来尝一尝，其实就是油炸嫩豆腐，不过外酥里嫩，尤其是嫩的几乎可以出水的嫩，和外皮的酥脆一综合，的确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感觉——想大快朵颐咔哧咔哧地一顿大嚼，又担心吓住了水嫩水嫩的豆腐。这样精致的小点心，是适合细嚼慢咽，慢慢品味的。狼吞虎咽就失了味道，更别说辨别出食物本身细致的美来了。
抿一口菊花茶，将美食慢慢地吃下去，整个胃里都觉得美好起来。
2.
吃完饭，晃悠着去北京展览馆。开心麻花的剧场就在这里。
时间还早，我们俩就走走停停，为路边的每一棵盛开的海棠、玉兰和丁香驻足。马路上行人匆匆，谁也不知道我们正经历着一种怎样的春天之美的旅程。走进北展院子，鼎沸的人声使得院内的海棠都颤动起来——原来，隔壁就是北京动物园。园内的喧嚣和北展的安静仿佛两个世界。经过俄罗斯建筑风格的酒店和展馆，我们先去取票，然后回到“苗绣&油画”展馆，体验一把“蝴蝶妈妈与玫瑰花艺术生活”。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虽然苗绣和俄罗斯的油画都是艺术，但这两种艺术却代表着两不同的方向，二者之间有着长长的距离。把这两种艺术形式放在一起，会起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呢？
一进去，墙上挂着的都是俄罗斯的油画，大多是玫瑰，各种颜色与品种的玫瑰，在这儿汇聚一堂。有的好像刚从清晨的野外赶来，花瓣上还滚动着露珠；有的一定是刚刚在花园里晒了春天的太阳，每一片花瓣都闪耀着春光；有的肯定是刚被恋人亲吻过，不然它的脸颊为何如此娇艳？它们，或在花瓶里熠熠生辉，或在花园里倔强生长，或者刚刚被装进花篮，要送给被爱情环绕的那个人......还有一部分风景画，展现着俄罗斯的雪夜、河流、村庄和白桦林的异域风情。这是对大自然和现实生活满怀深情的描摹与致敬。
苗绣则走向了两一个方向，所有的花纹，不管是蝴蝶、花朵、鸟兽和人物，都有着抽象的意味。线条夸张，用色鲜艳，有点儿像版画。整个画面遵循着上下、左右对称的原则，像是将一张纸对折再对折之后开始剪纸，但又和剪纸有着明显不同。剪纸中，对称的图案是完全相同的，而苗绣却不尽然如此。对称的双方，猛一看相同，仔细一看却变化颇多——色彩的，图案的，表情的，装饰的，都有变化。就像是我们平常做的观察小游戏，找出两幅画不同的地方。看似相同的两幅画，仔细一找，会发现很多不同。这样的一种变化让我很兴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忍不住和工作人员交流，她说，果然如此呢。来了这么多参观的，也就你发现了这个问题。
我一幅幅地看过去。整件衣服的刺绣，袖子上的，裤腿上的，腰间的，都各有不同，却都一样的精美。一个袖管上的刺绣，那么繁复的图案，绣完得需要很多天。也难怪，手工刺绣的价格高昂。这是时间和艺术的双重呈现。不过手工的，尤其是没有经过绘画训练的绣娘，绣出来的东西带有机器无法复制的特点——线条的粗细、长短，人物花草的的大小，即便是完全对称的两个，也常常是不一样。而这不一样，反而增加了画面的灵动。
苗绣中最多的就是蝴蝶。蝴蝶妈妈是苗族人心目中的始祖，是一种图腾崇拜。将蝴蝶妈妈绣在衣服上，穿在身上，用以表示对祖先的尊敬和崇拜。“绣片中蝴蝶的造型简洁，抽象符号性表达较强，不是对大自然的单纯模仿，也并非单纯的自我艺术表现，而是一种有生命现象的非实在性的虚幻性创造表现的方法，有圆形、方形、椭圆形、三角形、棱形、多角形等等，线条则有直线、曲线、水波文等，变化多端，不拘一格”，“这些图案还有鲜明的阴阳结合、创造生命的寓意，表达了苗族祖先对自然、宇宙，对生命起源的理解和认识。”（百度）
果然是一种非常深刻的艺术享受。就像展览的结束语所说的：蝴蝶妈妈与玫瑰花二者看似无关，却有相通之处。“蝴蝶妈妈”是苗族“戴在头上的礼记，穿在身上的史记，藏在肩上的文化”，是解读苗族历史、文化、艺术和价值观的象征符号。“玫瑰”在西方世界象征着圣洁与爱，寄托了丰富的情感与生活情趣。作为文化符号，二者都映射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哲学观，对生命与健康敬畏的世界观，寄托希望与未来的价值观......
3.
扫码，打开北京健康宝，测体温，进场。
刚进去时，剧场里的人稀稀拉拉的，我担心虽然票价动辄几百，但是就这些观众，明显很难回收成本的。小薇说，不是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开演吗？到时候人就坐满了。
果不其然，2：30准时开演时，已经基本满座。剧场的灯都灭了，还有人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进来找座。这可能就是帝都的文化氛围，如果在我大聊城，大约不会有这么多人花几百块钱看一场舞台演出，譬如我，会觉得票价太贵，为一场演出花这么多钱，是很令人肉疼的。但是，看了现场版的再看电视上的录播，就会体会到其中的巨大差别，就像舍不得花钱或者不喜欢足球以及演唱会的人，是无法理解一个球迷或者歌迷一掷千金前往现场加油助威或者激动得涕泗横流疯狂呐喊引吭高歌的。
两个小时二十分钟演出的，是一个剧情完整且曲折的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年轻人给他客死美国的二叔要买一个墓园里最昂贵的墓地，却得知二叔死于穷困潦倒，激动之下失手打翻了骨灰盒，里面飘出了一张千万美金的支票。围绕着这一千万，发生了一个包括银行行长和劫匪、卧底、警察、同性恋等人的错综复杂的故事。故事本身足够吸引人，其实更吸引人的是台词抖出的一个个包袱，令观众一次次捧腹，也是为什么称这种演出为“开心麻花”的原因吧。
演出结束，大家对谢幕的演员报以最热烈的掌声。开心地走出剧场，觉得几百块钱花得挺值。出来的路上，看到《雷雨》话剧演出的海报，想到在天桥剧场和国家大剧院里看到的那些著名剧目的海报，突然对孩子喜欢留在大城市里工作和生活有了另一个层面的理解。当我们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就有了精神层面的需求。两个铜板，一个用来买面包，另一个就可以用来买一朵玫瑰花。这样的人生，才是物质与精神可以得到平衡发展的人生。
在大城市里，见识更多的人和事物，在精神领域里体验更丰富的人生，人生就会在时光里发酵并沉淀成一杯醇厚的美酒，而不是一大桶白开水。
满足了对水的需求，我们需要用一杯酒，来诠释世界的博大与层次。
所以，看过开心麻花的我们，决定去玉渊潭公园看樱花。
据说，这几天，玉渊潭的樱花开得正好。
4.
从北展专卖俄罗斯特产的商店里转了一圈出来，惊叹了一下96度的伏特加酒，说一口入喉，肯定是燃烧的感觉，就坐公交车去玉渊潭公园。
很喜欢北京的一些地名，譬如玉渊潭，陶然亭，木樨地，潭柘寺，白云观......只把这几个字吐出来，就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美感，并引人遐思。
玉渊潭公园每年都要举办盛大的樱花节。据说园内有四十多个品种、三千多棵樱花。每到春天樱花盛开的时候，园区一片云蒸霞蔚，被粉白绯红的云霞笼罩，美不胜收。前年清明节期间去玉渊潭赏樱，也是太阳西斜时分，买票进门，期待着被铺天盖地的樱花笼罩，可是笼罩我们的，是逐渐弥漫的夜色。夜色中，花的影子开始迷蒙起来。刚进门不远处的一棵白色樱花像夜色中缓缓打开的花妖，美得不可方物。我心内激动，迎着出园的游客逆流而上，去寻找更多的樱花树。
可是，樱花园在园区的另一头，沿途陪伴我的，是大片盛开的海棠、碧桃和几株香气浓郁的丁香，中间也有一部分樱花，不过除了几棵开得正好的白色樱花，其他的也都褪去了那一抹红。直到走到园子的另一头，才看到樱花园。看到大片的樱花树下凋零的满地落红，才发现，任何事物都讲究一个缘分，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
今年应该正是盛花期吧，看朋友圈里，很多人都去玉渊潭打卡，都在发玉渊潭的樱花。看到身着汉服的少女站在开满花的樱花树下，真的有天上人间的感觉。于是，我要去玉渊潭！
和小薇牵着手，一进园就开始快步向前走。一棵怒放的白色樱花像立在瑶池外的仙女，盈盈而立，迎接着我们。
开得正好！小薇说着，拉着我的手走得更快了。
丁香，碧桃，海棠......海棠开得并不多。不知道是不是这儿的温度比大街上的低，不然，为什么其他地方的海棠早已开得多姿多彩，而这儿大部分海棠还在蜷缩着身子沉睡？那么，园内鼎沸的游人，会不会惊扰它们的春梦？玉兰开得灼灼，是春光里风姿绰约的美人。这个季节，南方的玉兰早就谢了春红，北京的玉兰却在鼎盛时期。气候和气温决定了花儿登上春之舞台的时间。
玉渊潭公园有很多鸟，它们隐匿了身形，用歌声来宣示它们的存在。玉渊潭若是少了它们的歌喉，定会黯然失色。看到宣传展板上介绍公园里有多少种花，多少种鸟。这些体态各异、羽毛斑斓的鸟儿让我很是开心，我大言不惭地对小薇说，我要把这些鸟都拍下来，回家一只一只地画下来给你。
虽然是奔着樱花来的，但是少了海棠热热闹闹的参与，依然觉得缺了点什么，虽然绚丽海棠开得不遗余力，但是却总觉得没有西府海棠的端庄优雅，也缺少了垂丝海棠的艳丽与活泼。是不是海棠也在用它的行动告诉我，玉渊潭只来那么一两趟是不行的，没事儿了就来转转，说不定哪一天就会不期而遇了呢。
到了樱花园，发现今年的樱花依然没有把最美的姿容呈现给我看。早樱还是匆匆谢了春红，留一树沉默给我；而那些复瓣晚樱，只白色的走在了花开的前头，其他的，还在不慌不忙地走在路上。
站在湖边，看野鸭和鸳鸯在水里畅游。夕阳映在水中，电视塔高高耸立，从樱花树后挺拔而出，湖边大片的樱花树临水照影。塔与树一起，倒映在湖水中。树冠如云如霞，花瓣雨一般飘落在水面上，这些水鸟，就浮在一片绯红、粉白中，推动着一湖春色，唱响一曲《春天的芭蕾》。
我们俩牵着手，就走在这一片春色里。虽然我们买的玉渊潭的门票属于夜场，据说晚上有璀璨的灯光秀，但是，只这花，这树，这水，这塔，就已经让我心醉神迷了。于是，在暮色里，我们俩回家。
晚上不出去吃了，我做饭。小薇到家后就洗手下厨房，一会儿，青椒炒肉和青菜炖豆腐就端上了餐桌。我端坐如一个太后，等着享受公主为我准备的晚餐。
作者简介：小堇，原名李晶。聊城一中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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