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大侠，100岁生日快乐！

文/蔡朝阳

金庸他老人家生于1924年3月10日，今天，2024年3月10日，是他100周岁生日。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不由得甚为感慨。这位世纪老人，渡过了历史的风云变幻，留给后人无数的精神遗产。今天是他100周年的诞辰。

我们这一代人，确切讲，是内陆的60后晚期，70后，到80后早期，都是读金庸长大的，金庸是我们的精神谱系不可析出的组成部分。“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这些金庸著作，每一种，我读过不少于10遍，哪里还有一种世界名著，像金庸作品那样，让我如数家珍，如探囊取物。

有出版人约我，写一本金庸小说里的家庭教育之类的书，我觉得这是好主意，尽管现在还没时间安排。但金庸对我来说，确实也是每读常新，不同的年龄段，感慨不同，金庸都能给我新的启示。

至今，我的微信读书app里，还保存着《金庸全集》，如果你发现我本周微信读书的时间陡增，那一定是因为，我疏于正事，又开始熬夜读金庸了。书架上，也还有《金庸全集》的纸质书，那是我书架上一尊不可撼动的神明。可能不会再频繁去翻动，但那里横卧着我过去的整个青少年时代，是当下思想与智慧的重要来源。

就像刚去世的鸟山明，对于很多朋友来说，那意味着精神世界的重要一环。青少年时代，我们读金庸，遭到抵制，家长老师说这是闲书，你为何不去刷题。这个遭遇跟鸟山明一般无二，我们的孩子在读鸟山明，家长老师看见，一股无明业火腾地生起，说，你为什么不去刷题？

无论68岁的鸟山明，还是100岁的金大侠，对甘之如饴的青少年来说，那是一种神一般的存在。其实，这种存在，禁绝我们阅读金庸鸟山明的老师家长，您自己也有，只要您能回头去看。

次近的一次阅读，是去年下半年，因为要做一个粤港澳大湾区游学，行程有个金庸纪念馆，我又重读了几种金庸小说，以及几种金庸的传记。

而最近的阅读，则是这次从渔村回来，看了金庸馆之后，很感慨，又找来一些相关资料了解。但鬼使神差的，工作一旦倦怠，不由得又翻开金庸小说，然后进化到打开腾讯视频，看几集金庸原著改编的神剧，笑看编剧破绽百出，居然也甚为解压。

今天是金大侠100岁生日。借这个机会，我要宣布一项个人金庸研究的崭新成果。这也算是“负暄琐话”，“美芹之献”吧，总之完全不是借鉴别人，更非拾人牙慧，而是全然自我觉悟。如有雷同，纯属英雄所见略同。

这一次，我破解了一个奥秘，就是，为什么我们青少年的时代，那么喜欢金庸？

是因为，金庸的作品，每一部都是成长小说。

金庸的每一部小说，都在描述一个、或者一群青少年的成长。

《射雕英雄传》，写的是青少年成长。《神雕侠侣》写的是青少年成长。《倚天屠龙记》写的是青少年成长。《笑傲江湖》写的是青少年成长。《天龙八部》，写的是青少年成长。《鹿鼎记》写的仍是青少年成长，不过，韦小宝长得有点歪……

金庸小说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哈利波特》。当我们在人生的路途上遇到多多少少的迷茫的时候，金庸小说往往能给读者一些意料不到的启示。因为，读一次书，就是去经历一种人生，金庸至少让我们经历了千百种人生。是以，现在有个人，仍以读金庸为业，还读的很棒，每有新见，也都令人莞尔。

在这个意义上，金庸和鸟山明，和JK罗琳一样，是一代人的精神导师。他指导了我们这代人的过去，也指导了当下，至于未来，我想，在较长一段时间内，还将继续指导。

今天会以《天龙八部》为例，略为讲讲何以是成长小说。

《天龙八部》这部长篇小说，讲的就是一群青少年的成长。他们不断寻找自己，中间兜兜转转，最终成为自我的故事。简直就是《魔戒》的故事的中国文学版，或者就是《绿野仙踪》故事的演义化。

我不是说金庸先生原创力不够，而是说，那些伟大的作品，都有伟大的共通点，在抽象的原则上，他们共同指向了人性的最根本之处。

《天龙八部》的故事，是多线程展开的，以四个男主角为线索，中间若干聚合，然后又花开多头，各表一枝。这四个男主角，又有正派人物和反派人物，段誉、乔峰和虚竹，是正面人物，慕容复则是反面人物。

这四个人，出场方式各有不同。

段誉和虚竹，都有一个从无到有的成长过程。第一章，《青衫磊落险峰行》，讲的是段誉《18岁出门远行》的故事，其实也是《逃家小兔》的故事。

你看，这就是成长小说，进入社会，赤手空拳，唯有一腔赤诚，遭遇各种事件，遭遇危险，得到历练，最后站稳脚跟，找到自己的位置。虚竹与段誉类似，尽管出场很晚，但是武学上的起点哥俩差不离，都是因为阴差阳错才有一身功夫。

而乔峰和慕容复一出场，都已经是江湖中一个成名的英雄人物。可惜两个人的命运大不相同，乔峰固然是最大的悲剧，乔峰身上体现了伟大的古希腊的悲剧精神；而慕容复却成为最大的笑剧，体现了阿里斯托芬的喜剧精神。

在这个分分合合的旅途中，他们学会了一切世上的东西，关于爱情、关于友谊，关于个人的命运和野心，关于德不配位，关于至情至性，关于世态炎凉，关于国恨家仇，关于夷狄之分，也关于成功与失败。

这就是成长小说。在这些作品中，蕴含着成长的必然要素，而人物本身，也随着各种遭遇，不断改变与磨合，突破脸谱化与标签化的表现。以段誉为例，从一开始的书呆气，到后来娴于江湖，也是有极大改变的，段誉有一以贯之的地方，也有越来越老成的地方，这就是成长。

虚竹也是。从开头的懦弱，到后来撑起灵鹫宫，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和尚，成长为一个公司的ceo。

这个小说里的女性，其实也一样在成长。整部《天龙八部》里，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女性，其实当推木婉清，她独立而又深情，但又能认清事实，割断情丝，总是她是独立女性的代表，是金庸小说中少有的不依附于男人而存在的角色，殊为可贵。

不过，正如这部作品的书名：天龙八部。这些个体的命运中，其实包含了金庸赋予的佛教哲理。

什么佛教哲理？

当然所在多有，比如，名与实、空与相的关系。在小说中，这些哲理，借由扫地僧来直接说出，而读者，更能借由这些少年的命运跌宕来了解。慕容复一生追求复国，最终成为笑料。乔峰纠结于夷夏之分，一死明志，这都是名与实的纠葛。倒是虚竹，从无远大志向，却成为全国连锁公司的总裁，这个能叫阴差阳错吗？

时也命也，我总觉得，金庸先生在塑造这些人物的时候，夜深人静，倦极搁笔，是怀着悲悯的心怀，来看待这林林总总的小说人物的。因为金庸先生，有大慈悲。

这一点，我近期再一次得到了确认。2月初，在金庸纪念馆端详晚年金庸的照片，只觉他宝相庄严，有佛家的和蔼与慈悲。金庸，晚年必然有他自己的参悟。

我经常想，金庸先生从1963年开始写第一部小说，他写作无非是在斗室之中，但纸上却思接千里，纵横江湖，那是有大胸怀，大气魄的。他的年轻时代，经历了中国的巨变时代，所以我才说他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这都是他的亲身经验，藉由写小说的方式，他的记忆复活了，并一一传达给读者。

现在这一代中小学生不那么热爱金庸了。可惜，也不可惜。可惜在于，那么好的成长小说，里面见天地见众生，错过了。不可惜在于，每一代的孩子，都有他们自己书架上的神明，比如鸟山明，自然也还会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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