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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家之殇(十四)||刘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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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感谢一路上有你(1)

总是向你索取

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

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

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

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

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

这是筷子兄弟的《父亲》。也是我手机里和车载CD里舍不得删掉的音乐。

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早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呵护和惦记,习惯了他的叮咛和嘱托,却恰如歌词所写,从不曾说过谢谢。在父亲离去的日子里,在无数次的梦境中,言语不多的我们父子俩坐在大门口,促膝谈心。

梦中的温馨,醒来的疼痛,久久难以平静。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沉甸甸的回忆和辛酸,反思和自责。

1979年的仲夏,一个足月的婴儿呱呱坠地,一家人欢乐开怀,如同过年。谁曾想到,在这之前几个月,这个小生命险些消逝在医院的医疗废物堆中。

当年母亲已经身怀六甲,正赶上计划生育的“严打”时期,乡里的计生人员却非逼着母亲引产,老实巴交的父亲也无奈同意。关键时刻,一个医院的亲戚仗义执言,把他们拦住了。

于是,我能顺利地降临人间,也算为这个家族留住了根。为了感激这位亲戚,于是就有了我的名字。从此,我便也成了父母手心里的宝。

也许,父母当时在我身上寄托的已不仅仅是留住血脉的希望,更重要的,我想应该是要留住一个家庭生存立世的根本。那就是,要做一个稳重和厚道的人。

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从父亲的家教和学校教育开始的。

开始上幼儿园了,那时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育红班”,和一学期五元的学费,在极不情愿和苦恼中,我还是被奶奶给拉到了学校。

我首先学会的字,就是父亲用一小截砖头在我家客厅的泥土地上教我写的我的名字。横平竖直,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很遗憾的是,长大了,我却始终没能写出一手像样的方块字。

小学的时光里,记忆是模糊的,每天的任务就是吃饭、上学、做作业、玩耍。

天刚刚亮,父亲推出他的自行车,车把上挎上他的藤条编织的提兜,装上馍和干粮,再拿上换洗衣服,就动身出发了。临走之前,他总是要抚摸下我们姐弟的头,叮嘱我们好好念书,按时完成作业,听奶奶的话,做懂事的孩子。

黄昏快来临时,做完作业的我们,还有一件必做的事就是,早早地跑到村头的公路边,翘首以盼地等着父亲从城里下班回家。

等待中,父亲远远地看见了我们,赶忙从自行车上下来。从提兜里拿出两块面包,或一把糖果塞到我们手中。再把我们抱到车上,询问着我们一天的表现怎样,询问着作业做完与否,然后驮着我们回家去。

父亲并不懂得多少家教的大道理,小学时段,如果说对我影响最大的,那就是一要懂事明理,二要分清主次。前者是一个心智和时间问题,后者是一个态度和方法问题。

在学习上,父亲从来没有逼迫我们姐弟去完成作业,或者考试成绩必须拿到第一。他每天辛苦奔波、养家糊口的身影,促成了我们几个孩子与我们那个年龄段不相符的懂事和成熟。

另一方面,我们也从来没有因在学习上被动而挨老师的打骂。因为我们知道,先做作业后玩耍,先顾学习后顾其它。每天背着书包回到家,大人忙的热火朝天,我们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等写完了,才会在责骂声中去帮大人一把。

在那个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时代,在学习上父亲从没吝啬过。在村里那个破旧的学校和班里,我是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却是最先用到那个年代奢侈的自动铅笔,还有精美的塑胶文具盒。这曾经羡煞了多少的同学。

家里没有煤油灯,父亲就给我们买蜡烛;毛笔用不好,就给我买一种自动墨水软笔..

岁月流逝,时代变迁。面对同样上小学的孩子,面对比三十年前不知优越多少倍的物质条件,和许许多多的家长一样,我也时常陷入家教迷惘和苦恼中,束手无策,不能不说惭愧和自责。

(六)感谢一路上有你(2)

又到了毕业生体检的日子,望着办公室桌子上一叠叠的《考生体格检查表》,我的思绪也回到了中学时代的一次体检。

1995年暑假,我接到了八中的录取通知书。从那年起,高中招生在入学前要进行一个简单的体检。

那是一个8月底的上午,天气仍然干燥闷热。在那个西教学楼的大教室里,我们这些“准新生”排着长长的队正在接受的包括抽血在内的五官和内科体检。

心理素质差的我尽管一再地自我安慰“不要紧张”,可是轮到我的时候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阵砰砰地跳,感觉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那个右手指残缺的校医用听诊器听了下,告诉我先休息下,等会再复检。

几分钟过后复检,校医仍是以心跳过快为由拒绝给我写上“正常”的结论。

紧张伴随着焦虑深深地包围着我。

走出教室来到楼下,炙热的阳光洒在地面,父亲正和许多等着接学生回家的家长一样也在汗流浃背地张望着。我告诉了他我的情况,他安慰着我:“不要慌,没事的,你肯定是太紧张了”。

他走到冷饮摊上给我买了瓶水,然后对我说,你稍等下,我去找个熟人看下。说完,他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

不一会,他满头大汗地领着一个熟人过来了。一番沟通,说了很多好话,最终那个校医在表上签上了“合格”。父亲不停说着谢谢,衬衫早已被汗水湿透。

后来得知,父亲先找的在八中工作的同学。同学没在,又去找了他的儿时伙伴——在镇里教办室工作的主任,还买了两条香烟送给了人家。

暑假最后的几天,放心不下的父亲,骑着车子带着我又来到了卫校医院。那个态度温和的心内科女医生接待了我们,又让我做了一个心电图。然后给了一片药,让中午服用,下午再复查。

父亲带着我,找了一家小饭店,简单地吃了一碗面条。我按医生的嘱咐服了药。没有休息的地方,我们就早早地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等着下午三点医生上班。漫长的等待中,父亲陪着我聊着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安慰着我:放心,没事的!我的内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其实,我能感受到的就是,父亲的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平静,他比我更为忧虑和担心。

下午的检查很顺利。

二十多年过去了,对于医学专用名词,除了小时村医最擅长地给我治疗过多次的淋巴炎,我印象最深就是那个午后,医生在病例本上写下的诊断结果:窦性心动过速。

用现在的医学知识来看,这是一个临床上常见的疾病了。运动、情绪激动、暴饮暴食后都会出现心率加快,而在休息和饮食调整后都会自愈的。

而在当时,医生却废了好多口舌才给我们解释清楚,最后才缓解了父亲和我的忧虑。准确地说,是让父亲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岁月流转,时隔15年,也即2010年初春,我领着倔强的父亲来到了这家医院给他体检。

父子连心,我能感受出他内心的不安。母亲和我不停地安慰他,尽管父亲没有流露出来任何的焦虑的表情。

医生认真地给他做了几项检查。欣慰的是,他的主动脉夹层没有再发展,但血管已经出现硬化的迹象。医生郑重地告诉我们,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放入支架,如果用药物保守治疗,最终的结果就是心衰。这已经是从2005年发病到现在第二个医生这样地建议他。

倔强的他再一次选择了药物维持,或许是因为自己对手术的胆怯,或许是因为担心庞大的费用。五年之后,当他明白到介入治疗已经是很成熟的、痛苦较小手术时,已经为时已晚。

回首往事,父亲能为孩子的健康做主,孩子却对父亲的健康却无能为力,这种遗憾和痛心也许注定要伴随我很久很久……

(六)感谢一路上有你(3)

当天空中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声时,也预示着一个繁忙季节到来了。金黄色的麦浪在微风中摇曳,一台台轰鸣着的大型的收割机正沿着逶迤的乡间小路开进田间地头。

又是一年麦收季,多少父老乡亲们,此时总会放弃了手边无论多么挣钱的工作,顾不得喘口气,就投入到了一年中最忙最累的麦收的“麦季”。

在收割机替代了镰刀的时代,一切都是快捷和高效的。“麦收一晌,黄金万两”,虽有点夸张,却也是事实。甚至连一晌也用不了,在收割机那轰隆隆的声音中也就“麦罢”了。

曾几何时,年幼的我们带着木柄的镰刀和父辈们一起,和时间赛跑,和天气赛跑,用汗水和辛苦收获着一年的口粮,使干瘪的粮仓变得浑圆、粗壮。

我在田间寻觅着,寻觅那熟悉的镰刀与麦子接触时的沙沙声,寻觅那曾经熟悉的、散发着清香的“汽水”的味道,寻觅那曾经熟悉的、装在架子车上堆成梯形的麦个子,寻觅那一张曾经熟悉的、被汗水和麦灰交织的古铜色面孔。

当空气中开始弥漫着麦香的时候,父亲总会放下城里面的活,赶回家里准备收麦子。准备的过程是精细的、全方位的,从吃喝到穿着,从准备劳动工具到到平整场地,从运输到脱粒,从“扬场”到“颗粒归仓”,父亲是“总指挥”,更是“躬行者”。

父亲会先平整好垛麦的场地。接着要修理好“运输”工具——架子车。换下破烂挡板,打足车胎气,再准备好拉车和捆麦个子的绳子。

接下来就是准备割麦的工具了。父亲会用磨刀石把那几把破旧的镰刀磨得锋利无比,并用大拇指试过刀刃,把轻巧、锋利的留给孩子们。

割麦是高强度的体力活。父亲和母亲会提前从街上用陈麦子换来十几包干面条,再买来耐放的蔬菜,蒸上一笼馒头,配上腌制的鸡蛋吃。

骄阳似火的天气里,割麦是离不了水的。80年代末,父亲会用从北关冷饮厂里买来的糖精、香精和颜料,调配出两桶的“汽水”,担到麦田里,自己喝的同时,也分享给了邻居和乡亲。

叫其汽水也好,饮料也罢,总之,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奢侈品”真的是比田间地头叫卖着的冰棍还要甘甜、解渴。到了90年代,啤酒彻底取代了那种简易的“汽水”,但那调配出来的清香和甘甜仍挥之不去。

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的场景了。当皎洁的月光还没退去,正是鸡鸣五更天的时候。父亲会安装好架子车,装上所有的工具,然后会轻轻地把我们叫醒。睡眼惺忪的我们换上旧衣服、鞋子,简单地吃过“早”饭,再带上煮鸡蛋和馒头,拿上草帽和镰刀,拉上架子车,开始了那个年代多数孩子都体验过的“麦收假”。

关于田间劳动,我从父亲那学到的不多,因为从小到大他很少让我们几个孩子地参与其中,我们几乎成了不事稼穑的人。三十多年过去了,而今已进入不再机械收割的时代了,但我最引以为豪的也许就父亲教我的割麦和捆麦了。

忘不了的一幕是:父亲让我们弯下腰,手把手地教我们拿镰、揽麦、收割。他告诉我们,要想割得快,不能光直起身,得俯下身来,镰刀刃与地面平行,目光落地面,手脚并用。

他告诫我们,最累姿势的不是一直弯腰。割几根就直起腰来放松,恰是最累的和效率最低的劳动。断断续续的放松、休息,永远没有完成任务后的彻底放松、休息让人更惬意和舒畅。

做事如此,做人也是这样。

关于扎“麦腰”和“拧麦个”,不记得父亲曾教了我多久才学会。

割好的麦子是散放的,这就需要一个“麦腰”把其捆好,便于装车。

首先要挑一撮生长的高一点的、泛青着的麦子割掉,然后分成两小把,把麦穗脖子十字交叉,左手抓牢,右手顺时针拧一圈半,穗朝上,放在割麦者脚下,先用脚踩着。然后把割下的麦子成捆地放在“腰”上,拧紧即可。

拧紧麦个的学问很多,三十多年了,我依然记得父亲亲自示范给我们的样子:麦子横放,俯身弯腰,呈下跪状,双膝用力压着麦子,左右手各握紧一撮“麦腰”的根。接着两手交叉,然后左手不动,右手逆时针旋转一圈,右手的麦根也就神奇地被压在了下面,整个麦个子也就捆成了。无论怎样掂放、拉扯都不会散开。

多年之后,曾惊讶地读到作家刘震云谈创作时说的“扎腰割麦和扎根写作”观点,更深深明白了三十多年前父亲领着我们“扎腰”割麦、弯腰做人的良苦用心,更觉父亲的智慧和伟岸。

时光飞逝,父亲的教诲犹在。我愿在以后的日子里“扎腰”做事,弯腰做人。


作者简介: 

刘根,河南南阳人,中学教师。文学爱好者。作品散见于当地媒体及网络。


投稿邮箱318252924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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