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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冬里躺下的父亲||刘俊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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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地的白,漫山遍野的白,湮没了酷寒,隔阻了通途。雪后四五天,除了勉强能走的村路,村里村外仍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就是在这天,二零一八年一月十二日九时零三分,享年八十七岁的父亲告别洁白的世界,带着对儿孙的依恋,带着对先逝的母亲的思念,永远地躺下了。许是对他一生清白无争的肯定,那孤寂的白,广袤的白,敞着博大的胸怀,悄然接纳了轰然倒塌的如山的父亲。

      接到父亲辞世的噩耗,我正在远离故乡百里之外的公交车上。那一刻,原本拥挤嘈杂的车厢在我的意念中瞬间凝固,一切不复存在,我如身处压抑无声的旷野,成为茫然不知所措的独行客。父亲弥留之际不在身边,是我身心被撕裂般的痛和无法弥补的遗憾。从公交车转乘客车,路边匆匆而过的雪景,金银山,崤函古道,石壕村,熊耳山,匆匆而过,无暇浏览日光雪光相映的令人目眩的壮美。只恨自己不能变身振翅奋飞的大鹏,瞬间飞回家中。

      我记事起只记得父亲总是穿戴着补丁加身破败的黑色的瓜皮帽,黑色的对襟上衣,黑色的粗布裤子,黑色的老式布鞋,包裹着抑郁胆怯的父亲。走路不敢抬头,年纪轻轻脊背就弯成牛梭,萎萎缩缩如一只不敢立身大地麻木的地鼠,不敢直起快被泯灭了骨气的腰。这是幼年眼中的父亲,处于人际边缘如地下的泥丸随时遭受践踏的父亲。记忆最深的,是没完没了地送信。大冬天,窗外还是一片漆黑,西北风刮得窗户纸呼拉拉响,狂风推动沙土贴着地面闯进院中,沙沙作响的声音如人在匆忙赶路。这时父亲得赶紧穿好,摸黑下炕,小心翼翼摸起在父亲眼里虽为薄纸一张却重如千钧神圣威严的信,从下巴底下塞进贴身内衣,怕翻山越岭趟水过河时丢掉。有时我们正睡得香,窗户前想起野蛮的帮帮敲击声,从中能听出来人的傲慢与居高临下,不耐烦地喊着父亲的名字,快起来,到南坡送信去。再后来,连父亲的名字也不叫了,只是用手砸几下窗户,高喊,送信去,那人便离去。父亲除了顺受,别无他言。母亲说谁叫咱是地主成分,命。

      但命运跟父亲乃至我的家庭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那年为地主四类分子摘帽平反时,村里所有的地富反坏右的名单念完了,还是没有父亲的名字,起初母亲以为是上头把父亲的名字漏掉了,便找到工作队询问,工作队说本来就没有你家掌柜的名字,平什么反。原来父亲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枉戴了几年地主帽子。由于这顶高帽,父亲挨了多少批斗,尽了多少义务,受了多少白眼,遭了多少罪。我们身上的地主崽子的别称和标签,早已在他人心里根深蒂固,被人冷眼相看,甚至遭受打击。大姐上小学时,本身学习刻苦,名列前茅,就是因为老师在课堂上老说她是地主的后代,便开始逃学,她把书本塞到水缸的夹缝,教室里见不着人影,后来即使遭到父亲的棒打也不行,最终辍学。即使上学最晚的我,上小学时仍有老师不可置疑地声称我是地主成分的家庭,总感觉低人一等,据理力争也被认为是狡辩。听乡邻们说,我家以前是大户,到爷爷这一辈时早已家道中落,划分成分时为了凑够人数,父亲又是家里的老大哥,就让父亲暂时顶替几年,谁知竟稀里糊涂变成地主成分。然命贱的人长寿,父亲生前是村子里年龄最大的人,晚年最幸福的人,父亲的晚年,我们姊妹几个轮流尽孝,尽力弥补他早年经受的不平,补偿他早年吃的苦受的罪。

      我急急忙忙赶到家时,父亲已静静躺在冰凉的木板床上,和平慈祥的面容依然听不到看不到跟前哭喊的儿女们。本家弟兄长晚辈和乡邻们正在忙碌着。我们流泪为父亲净身擦洗理发刮胡,穿上亮白的寿衣,醒目的十字架镶在上面。两个月前,父亲还在我家,欢喜有加地说笑,奈何一场冷空气过后接着一场大雪,竟然凝固了山川河流,凝固了父亲的生命。想不到上次从我这里离开,竟成为永别,实叹人生无常。我们只怨苍天不公,对待一生命运多舛比黄连还苦的人竟如此刻薄无情。

      午后积雪开始融化,我一脚踩着沟边上虚软湿润的埋住靴子的深雪,一脚踏上粘胶般纠缠的红壤土,缓步前行。雪发着吱吱脆响,抗议着我们玷污了它的脸面,靴子拓出一只只夸张的脚印。我们向不远处的坟地走去。那里躺着长眠五年多的母亲。母亲的坟头一袭素雅,被厚实的雪被子拥抱着加暖,似穹窿,如小山,早已和大地融为一体。灰黄的枯草遍立坟头,狂风中不停地摇曳,恰似坚强忍辱负重的母亲。坟地上下左右的麦田,同样被素雅的积雪覆盖,在冬日没有温度的弱阳下泛着肃穆的寒光。东边山丘冷静地矗立着,广布层层银白,间杂裸露的斑驳的躯体。大雪毫不偏袒,无论山丘,麦田,沟壑,村庄,都铺垫上无声的均匀的白,默哀的白,那是要披麻戴孝,为告别逝去的父亲而推迟消融吗。两个发小,两个老邻居,正满脸大汗,忙碌着打墓,我自是感激不尽。

      山河犹在,人已成过往。坟地西边隔两阶田地,是熟悉的地块六十亩地,那七八棵柿树还站立着,粗了高了壮了,毕竟在他们身上又烙印了四十多个年轮。粗细有致的主干和树枝,似条条黑色大小不一的蟒蛇,缠绵交错。西北风把树叶早刮得无影踪,一声声脆响中柿树的细枝末梢无奈地随风而去。裸露的大树的筋骨,顽强地耐着风寒。柿树伴护的那块地,曾长时间是我家的责任田。忘不了和父母在那里的劳作,春季为麦苗除草,初夏在齐腰深的麦田套播玉米,割麦;夏秋为玉米苗除草,施肥,培土;玉米收获后,又套上梨耙,再次种麦。循环往复,他们不知道也管不了何时是尽头,只顾把带着咸盐味和体臭味的汗珠抛进殷红如血的红壤土,把疲劳无奈心酸留给柿树的凉荫。岁月在车轱辘上溜走,父母的大好年华在老牛的哞叫声中飘远。那年我第一次离开家到古城洛阳上学,父母亲如摘到了星星月亮样高兴,苦楚的满布皱纹的黑脸颊上飞起了红晕,家门口,地堰边,土路旁,见人就说这个他们认为了不得的大事。国庆放假回家,和父母一道到这块地犁地。休息间隙,母亲回家做饭,我从地堰上溜达一圈下来,准备上柿树摘红柿子吃,却见父亲正从树干上缓缓滑下,两只上衣口袋撑得饱满溜圆,里面装满牛心大的柿子。那年父亲已六十岁,双膝的风湿病已使他踯躅不前行走不便。这一刻,我想到了朱自清父亲的背影,这无声的动作胜过多少虚伪的城市语言,他不想想自己摔下的后果。

      坟地往南不远,紧挨着深不见底的野狐子沟,沟里长满洋槐树,夏季密不透风,绿色的枝叶撑起大片绿毡,填平长长的深沟。东西向的野狐子沟,早没了野狐的踪影,没有下脚之地,成为人迹罕至的野地,眼下白花花的绒雪,塞满密密麻麻黑暗无光的洋槐树的旮旮旯旯。我们没有进去过,胆大的父母亲下到沟底拾过柴禾。我难以想象,从沟底净人爬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父亲和母亲是怎样背着粗枝细棒上来的。沟里哪有深坑,哪是绝路,哪片柴禾多,他们一清二楚。坟地正东的远处,是突兀的一座悬洞山,面对着野狐子沟,一条南北向的小河吻着山根流过。阴阳先生拿出罗盘左右转动,以远处的山头做参照,郑重其事地再一次量出父亲母亲坟墓的朝向,决定动土的方位。那座悬洞山,远看似被无限放大的蒙古包,浑圆丰满,只是不长他物,贴地的野草铺满山坡,山顶几株野树散漫点缀着。父母亲熟悉这座悬洞山,每次在田里劳作,父亲就指着远处山,讲述半山腰的五六个悬洞的故事。洞口开在距河面近二十米高的峭壁上,从后岭大路上远远就能看到。每个石洞内空间很大,容得下百十号人,据说里面石磨水井粮食等保命物料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一应俱全。黑乎乎的洞口张开着,吐纳着风雨光热,吞噬着岁月和人间的不平事。悬洞开凿于何年何月,无人能说清,父母亲说当年有刀客土匪袭扰村庄时,村人通过粗实的麻绳,软梯,或粗笨的木质硬梯惊慌失措爬上去,抽回绳子梯子,安然躲进洞中。慌乱中也发生过悲痛,那次眼看一户人家的一个女儿刚趟过小河,来不及往半山腰的洞子爬,被快马急追的土匪赶上,孩子落入虎口,呆在洞口的父母眼睁睁看着女儿被糟蹋,比万箭穿心还痛上千倍。父亲讲这话时,母亲眼里闪着泪花,父亲叹着气,为不知名的女孩难过。尽管斯人已去,这几个悬洞仍承纳着过往将来,将永远遥望着父母的坟茔,默默聆听他们的诉说。

      父亲一辈子平凡朴实与世无争,宁愿吃亏也不与人争辩。每天天不亮,父亲就起床,到大门口的井台上打水,屋里水缸打满,就背起挎篓锄头,牵着老牛下地,或用架子车从地里拉回麦子玉米棒子,把农家肥运往地头。回到家过时过晌,晚上披星戴月到家是常事。肩扛春夏秋冬的苦辣酸甜,身披东西南北的雨雪风霜,除了下地干活,就是推起石磨磨面,放牛割草,赶集卖菜,辛勤劳作是他的命。老房子的土山墙渐渐倒塌,我们也一天天长大。为改变破屋烂瓦的窘状,父母亲到河南岸砖窑上自己和泥,做砖胚,我们只是打下手,一块块青砖和着父母的血汗,被父母亲手做出来,再请烧窑师傅烧制。那几个月的时间,父母累得皮包骨头,父亲更是像张遇风即倒的纸片。青砖垒砌起山墙,后来又盖起三间时兴的平房,二哥又成了家。我们上学后父亲多了项任务,得定期给我们往学校送麦子换饭票。大哥作为村里八十年代的首批高中生,当时在县城上学,父亲背袋麦子从家里一直向北,走过南大岭四五十里路程,走走歇歇,用几乎半天多时间才达县城。轮到我到外地上学时,父亲同样背着近百斤的麦子,从家往西走二十多里崎岖不平的山路,到达乡所在地,坐一段汽车到站后又得背上麦子走十里路,到达学校已是下午。啃两口自带的干馍,走路到家已是半夜。后来家庭开支越来越大,农业税,公粮,村提留,乡统筹,学费等等杂支,搅得父母彻夜难眠。为改变窘迫的家境,父母亲绞尽脑汁,除小麦玉米红薯外,又种烟叶白菜,种绿豆黄豆谷子等杂粮,前些年又种朝天椒,种勒笤帚用的扫帚苗,凡此种种措施,不外乎渴望从土里刨金,改善家庭经济状况。长年累月的操劳,使父母没有喘息机会,一年老似一年。

      父亲会编织。那年把麦秸秆编成一团团圆柱形的座垫,一下编了七八个。还能把收获后的高粱梢和野生的扫帚苗编成一把把笤帚。把板凳的一头套上绳套,悬空离地面十多公分高,连在房梁上。父亲骑在板凳上,拳头粗的一把高粱梢被房梁上吊下的粗绳缠住,父亲用力压着板凳,粗绳越勒越紧,高粱梢便乖乖地篡在一起,父亲顺势用结实的黑色细尼龙绳子扎紧高粱梢。随后,粗绳往前挪动四五公分距离,如此往复,一道道细绳把高粱梢缚得结结实实规规整整,再对下部的梢子处理,一把崭新的笤帚便生产出来。只是这活费工费时,高粱梢没来源,父亲便想办法,种了几亩扫帚苗,用扫帚苗勒笤帚,解决了原料问题。父亲勒出的笤帚结实宽厚,经大姐奔走联系终被三门峡一家大型公司订购了几年用于车间的清洁。

      父亲一生引以为豪的手艺,是编织苇席。当年,父亲凭着编席手艺,在缺吃少穿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年代,赶在冬闲和麦收前外出,到黄河边有芦苇的地方编席,挣工钱,每天能编一到两页苇席,一月下来有些许的进项,勉强弥补点家庭开支。但长期蹲在地上,潮湿的苇蔑子围绕着他,湿气无孔不入地进入他的腿部皮肤,肌肉,骨髓,安营扎寨兴风作浪,造成后来风湿关节骨病的病根。父亲的苇席编织工艺,在十里八乡属一绝。小时最爱看父亲魔术般的编席劳作:依照剥破碾编扦的程序,先用满是老茧的双手剥掉苇叶,用圆锥形的苇剐子变戏法似的把一株苇子破成三片或四片相同的长长蔑子,洒水淋湿,放潮湿的窑洞洇一晚,用麦场的石碾反复碾压,苇篾子便象鞭子一样弹劲十足甩出脆响,似母亲擀出的面条般柔软细腻,又如长蛇吐着信子前后摆动,游刃有余。父亲的绝技是倒转碌碡滚(石碾),他站在石碾上,不用扶持任何棍棒,双手背后,双脚蹬着石碾前进后退,重重的石碾在他脚下服服帖帖,进退快慢,由父亲随心所欲轻松控制,急如弹跳太空霹雳,又缓如修炼太极神掌。父亲如水上漂一般,轻柔敏捷。进入编织步骤,苇篾子上下翻滚奔腾,在他手中服服帖帖,父亲好似指挥着千军万马,进行攻城略地的征战。片刻功夫,一大片苇席便呈现出来。他在微弱月光下或朦胧煤油灯下,一边与大家聊着天,一边挥动着苇篾子,苇篾子发出沙沙簌簌的声响,欢快地奏出交响乐。父亲是在进行艺术性的创作。直到上初中,孙梨《荷花淀》里描述的诗一般的场景,才明白也发生在自己身边:“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这场景相当熟悉,只是里面的主角是父亲。这场景持续到父亲膝盖疼痛蹲不下为止。

      编好的席胚再经过洒水湿润,扦边,压角,收边等工序,一张精致别样的苇席便大功告成。睡在父亲编好的席上,凉爽,舒服,还能闻到淡淡的苇香和父亲的汗味。但每次只能享受短暂的时光,新席就得给人家送去。母亲说:泥瓦匠,住草房;纺织娘,没衣裳;编席匠,睡光炕。拥有一张新席始终是家人实现不了的梦想。后来,父亲年纪大,风湿骨病有了,舒适清爽隔潮的苇席退出炕床,由席梦思代替,父亲编席手艺也如锈迹斑斑的撬席刀,没了用处。

      如今,他躺在自己编织的经年苇席上,永远睡着了。他的编席用具苇剐子和撬席刀由我保管着,没有失落掉,徒留睹物思人的感慨。

      否极泰来, 父母亲晚境一改前半生的凄凉,好人自有好报。从他六十岁开始,每年农历二月初八父亲生日,我们雷打不动给父亲举办生日宴。彼时,我们如条条溪流急切地向父母这条大河里汇流。大姐从郑州返回,我们放下所有的活计,带着孩子,从不同方向赶回偏远的小山村为父亲祝寿。瞧着儿女媳妇女婿孙子孙女外甥外孙一大家人环绕身边,其乐融融,父母自是高兴。但父母不愿连累儿女们,坚持住在老家老屋,不愿迈出一步。到儿女们家住,只是三五天,便要回。直至五年前母亲去世,我们怕父亲一人孤单,决定按两个月轮流伺候父亲。父亲起初仍要自己做饭吃,但一人难以敌众,终被我们说服挨家住。这家住两月,又得舟车劳顿转到下家,辗转迁移如同打游击的父亲感到无奈,我们也无奈,为了生活,我们东一个西一个,不住一块。二零一三年春父亲首次轮到我照顾,闲不住的父亲总要到黄河岸边,铁路边捡拾柴禾和他认为能用得着的东西。说服无效,就随他,只要他高兴不出意外就行。后来他嫌每家住两月时间太长,今年初父亲要求每家一个月地住,我们按他意思办。不仅如此,生活上我们也尽量遵从父亲意愿,做饭咸了甜了,稠了稀了,硬了软了,早了晚了,热了凉了,我们立刻更正。喜欢热闹变身老小孩的父亲,总希望他身边不要离人,还有必须下午四点左右吃晚饭的要求,使得我们一度很为难,为了父亲我们只得放弃任何工作,一心伺候。洗脚剪指甲,刮胡理发,换洗小便失禁后弄湿的内衣裤和吃饭时总是弄脏的上衣,每天操心父亲按时服下降压药,胃炎药,活血药,风湿药,前列腺炎药,帮助父亲脱衣安然入睡和早起穿衣洗漱,操心给他换贴伤湿止痛膏,等等一应小事琐事,我们姐弟五人尽力而为,我们只求无愧于心,尽到自己的孝道。看到我们的周到伺候,父亲用他沙哑的嗓音笑言活到九十岁没问题。谁料进入冬季,父亲竟撒手人寰,令人扼腕唏嘘。

      第三天,是父亲下葬的日子。没有寒如刀割和似巴掌甩脸般冷冷作痛的山风,没有浓墨沉闷的阴云,相反,冬日暖阳普照,乡邻们厚厚的冬衣显出了累赘,大家感到热气腾腾春的气息。许是苍天对父亲的眷顾。感谢我的本家主事的麦良叔,本家不常联系的兄弟,四邻五舍的乡亲,更有统筹安排的支书村长,父亲的葬礼安静有序进行。我们遵从父亲生前所愿,不铺张虚妄大吹大擂,一切从简。没有唢呐二胡低缓深长的哀怨,没有西洋乐器震破天的叮咚,也没有乡间歌舞团的不入流的喧嚣,躺在薄棺里的父亲被乡邻抬送地,在老执事们主持的简单仪式中,入土为安。

      合着母亲的坟头,重新隆起巨大的土堆,新鲜潮湿的红壤土发出红褐色的光芒,蒸腾着烈火般熊熊燃烧的热气。坟头上醒目的红色十字架直向云天,突兀在茫茫雪野。悬洞山将与父亲这座山遥遥相望,日夜相守。还有他们熟悉的老柿树,野狐子沟,这片相伴他们一辈子的红壤土田地,将伴护着逝去的父母,走向永恒。父母终将化身泥土的一分子,融入山川河流。

      愿父母在地下安息。


作者简介

      刘俊鹰,原名刘群英,七零后,籍贯河南渑池县,现居三门峡市。洛阳农专毕业,爱好文学与写作,在文学这块心灵田地默默耕耘,愿文学能净化人的心灵,使生活和生命呈现多姿的色彩。作品散发于网络平台。


投稿邮箱318252924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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