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再来吗
轻捷，俊爽，翩然高飞的精灵是你吗？
清灵，俊逸，阔然高视的精灵是你吗？
轻快，俊朗，超然高歌的精灵是你吗？
是的，那就是你！
但我知道，又一次以双翅震破肆虐已久的高天寒流、以俏尾剪出这块冰封大地盎然生机的这一群里没有你，你不会再来了，你也许永远飞翔在我的记忆中了！
我记忆中飞翔的小燕子啊！你还会再来吗？
你知道，我在想你吗？十个年头了，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你在我的牵挂中飞翔，你在我的彩梦中飞翔，你在我的希望中飞翔，你在我的渴盼中飞翔，你在我虔诚的祈愿中飞翔……为什么，为什么你唯独不在我的现实中飞翔？
我的燕子啊，可曾记得你怎样闯入我的生活？怎样点燃我心中的希望？你怎就忍心一去不回啊？我的燕子！
那年，人们称只为千禧年，又送走一批毕业生的我于六月中旬离开那个乡镇中学回到我现在住的院子里度暑假。那时还没有下岗的我的爱人整天在单位忙着。而从忙忙碌碌中突然清闲下来的我读书、练书法之余只有呆坐院子里闲看天庭云卷云舒，怅望邻院花开花落。百无聊赖之时，我的燕子啊，你来了！
知道吗？初来乍到的你为我创造了怎样一场意外的惊奇，怎样一声惊奇的喟叹，怎样一抹喟叹的绮丽啊！
也是这样一个天溢蓝、云铺玉的日子；也是这样一个风不吹、尘不动的日子；也是这样一个桃花红、梨花白的的日子。慵懒的我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邻家院墙上怒放的榆叶梅那芳菲谢尽为我独尊的妍丽景致，长舒一口气，心里自是别样恬适！忽然，无意之间，觑见屋檐下那盏白炽灯上是谁涂抹了斑斑点点那么多泥点儿？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多泥点儿溅落我心中那么多问号，那么多泥点儿点燃我心底那么多火星儿。下午，百般好奇的我憋不住又去看那泥点儿，嗬！泥点儿变成了扇形样的圈圈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也许是不忍我魂牵梦萦吧？也许是不愿我百般猜疑吧？正在我惊疑不定时，我的燕子啊，你来了！携着你一样美丽轻敏的爱侣，从云中飞来了，飞到我的屋檐下来了。你们的叫声那样喜气，你们是为择定新居而欢乐吗？你们的身姿那样轻俏，你们是为新婚燕尔的甜蜜而欢欣吗？你们飞越重重关山，飞越迢迢征路，从遥远的不可知的地方飞到我的屋檐下与我接邻而居，我能不高兴吗？我能不快乐吗？你们小小的身躯在我屋檐与蓝天、大地之间穿梭不歇；我的眼睛随着你们活泼的身姿顾盼不停；我的心儿随着你们的软语呢喃流转不止。只需轻轻地“唧”一声就会让我放下手中活儿不顾一切地奔向院子，我知道，你和你的爱侣又衔回了春泥。看吧，你和你的爱侣围绕新巢飞旋、测量、勘探、商讨后落下了，一个东一个西，将两滴微小的泥团儿嵌进那蓄满甜蜜的新居。你们是那么用劲：黑色的尖喙像小斧一样敲敲打打，小脑袋随之颤颤忽忽，全身都跟着颤栗。我似乎看见汗水在你们两鬓不停流淌。每砌好一块“砖”、填好一块“瓦”的你们都要围绕新居欢唱几声、飞旋几圈，才会“唧”一声又一次消失在蓝天外。
数不清三四个白天里你们往返了多少个来回，忘不了你们耗费了多少辛苦才将那扇形泥圈变作别样的“青花瓷瓶”沾贴在我屋檐底下。那是怎样的一只青花瓷瓶啊：干透的黄土浅灰中带着鹅黄，豆粒大小的泥团像鱼鳞儿层层密铺，像波浪儿圈圈旖旎，又像琉璃瓦排排展开。那么精致，那么小巧，那么别致，是什么样的建筑大师为你们设计的啊？不，你们本身就是杰出的设计师、建筑师！你们以自己的蕙质兰心设计了无可挑剔的充满希望的精舍，建筑了培育爱情的美居，造就了孕育儿女的温巢。谁能想到无私的爱心会激发出你们如此蓬勃的创造力啊！
“粉蝶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就在这柳絮作雪飞，落红化尘雨的暮春时节，我的燕子从遥远的南方飞来，在我屋檐下门框上面定居，做了我的芳邻。我们这里的人特别喜爱燕子，喜爱到迷信的程度。拥有这样芳邻的我自然喜不自禁，迫不及待想要了解他们，恰好假期，没有孩子的我读书之余几乎把全部心思倾在我积伶积俐的高邻身上。有时甚至查资料来了解我的燕子，以便与他们和睦相处，不辜负他在我檐下筑窝的心意。
当院里洒下一片浓荫时，我就会搬一小凳坐台阶上顾盼我的燕子，欣赏他们的英姿：“滴溜——滴溜——”是其中一只在深情呼唤他的爱侣；“吱——”一声，那边电线上已经镶嵌了几个朦胧的黑点；“哧啦——”一声在天空打个飞旋的他们又落回巢边“唧唧啾啾”个不停，好像在交流飞翔的经验，或者与爱侣讲述奇闻乐见；每当空中有七八只燕子滑翔时，他们就会双双加入同伴的聚会活动，像大洋上一群自在的鱼儿在空中漫游，又像是在炫耀他们无与伦比的飞翔技巧；有时兴致来了，他们会在我周围忽上忽下一个劲地转圆圈嬉戏。
过了那么几天，屋檐下不见双双进出的影子，只见其中的一只在空气中来往穿梭，那一只呢？爱侣呢？是生病了吗？我不禁有些担忧，除了吃饭，整天研究那只孤单来去的燕子，想从它的身上找到答案：它的叫声似乎更加喜悦清脆，它的翔姿似乎更加俊逸轻快，它的身影似乎更加忙碌匆促。奇了怪了，向来双双进出，爱侣不在，它一点都不悲伤孤寂，似乎欢乐有加！这可不像燕子的风格！疑惑归疑惑，我能有什么招数去问个明白啊？
过了二十天左右，屋檐下又是出双入对的俏姿，出双入对的歌声里满是喜气，出双入对的靓影愈加匆匆，出双入对的呢喃益发温馨。同时听见窝里传出了细细的怯怯的娇嫩的啼声！哦！我明白了，敢情那二十多天里不出现的是燕妈妈，而那孤单飞进飞出的是燕爸爸，他那是在伺候爱妻“月子”呢！呵呵！我不禁为自己的杞人忧天暗自发笑，又为我的邻居新添丁口暗喜！
爱人回来度假一进门。我迫不及待地向他介绍我们的新邻居，想不到爱人并没有我想象的欢乐，而是看了看屋檐上飞翔的双燕，看看那燕窝，皱了眉头：“他们会把屎拉到窗台上，拉到咱俩头上！我想捣烂燕子窝，赶他们走！”大煞风景的家伙！听了他的话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改往日温柔宁静的性格朝他大叫：“你敢！你敢！你要砸燕窝，把我砸死好了！”看着我因为燕子朝他大发雷霆，爱人只好作罢！但每当扫见他看着燕窝皱眉头的样子我心里就极不舒服：一来怕他真的砸了我的燕子窝，二来为他竟然如此讨厌我所挚爱的新邻而难受！
就这样，伴着那对燕子，我度过了2000年那个暑假，也就在那个暑假里，我怀上了我的儿子，因为结婚好几年不生，曾有人以为三十多岁的我不会生孩子而送白眼暗暗嚼舌头，我的燕子，我的吉祥的燕子伴我度过了炎热的夏季，还为我送来了我的儿子！我的燕子啊！我该怎样感谢你！
“燕子归来寻旧垒”2001年春天，在家待产的我发现我的邻居又来了！不但原来燕子窝里的邻居满天翱翔，在旧燕子窝不远处的一米左右又增加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新燕子窝！我的邻居还带为我也为它们领来了伴侣！我喜不自禁，要不是身体笨重，我几乎能跳起来大叫欢呼！
暑假来临，我的宝贝也满了三个月，院子里和风习习，阳光透过树丛洒下斑斑驳驳的光影。把宝贝小心放到婴儿车里，我搬一小凳坐旁边絮絮叨叨，才发现我屋檐下已经是三个燕子窝了！三个燕子窝之间各相距不足一米远！三对燕子在我的屋檐下穿梭进出，唧唧喳喳，引得我刚刚会叫的儿子高兴地大叫，有时还呵呵地笑。我就对着燕子，燕窝逗他，给他讲燕子的故事，虽然听不懂，可他花朵一般的笑靥给我带来多少希望、多少欢乐啊！有时，儿子在我柔柔话语中抚慰中慢慢入睡。我就一直看着高空中飞仙似的燕子放飞我绵緲的遐思，禅意的快乐、轻快的希望……2002年暑假回家，才发现我的婆婆为了创收，在我的小房子里留了一家住院户。我满心不快，怕他们惊扰了我的芳邻！但能有啥办法，在我们这个家里，婆婆的话比慈禧太后的懿旨还牛！更何况我又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住院户那个八九岁的女儿，淘气极了！时时叫着要他的爸爸给他掏小燕子！他的爸爸因为忙一直没干，我的燕子们也就相安无事。其时，我的儿子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淘气的也够可以！几乎一整天都在院子里看着燕子，稚嫩的目光里写满欣羡、写满向往！一看见我就喊：“妈妈！燕燕！飞飞！”三对燕子给我和我的儿子带来的欢乐不是语言能够形容得了的！
可惜人生的欢乐总是被噩梦袭扰！我的对女儿娇生惯养的住院户终究没拗过女儿的嚎叫！就在我即将开学的那几天终于动手掏小燕子了！完全没有成熟的小燕子也就在他们的手中断送了小小的生命！其中一对大燕子撞墙而死！深知燕性的我随着那家燕子的死亡对他们厌恶至极！但开学的日子匆匆而至，我只能抱着我的宝宝再回学校！我的燕子啊！暂别了！
谁知，我与燕子的因缘就此了断，我与燕子的分别不是短暂的而是永久的！2003初春调回县城的我满以为从此可以与我的燕子朝夕相处了！谁知！我院子里的燕子竟再也没有来！燕子没有来……
作者简介：
叶晨，原名宫文英，1971年生，山西宁武人。教师。工作之余学习写作，铅字没有，网络文字颇多。个人理念：只要日子继续，文字拌饭的生活就不会间断。
投稿邮箱318252924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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