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吻过春天
春光吻过江汉平原 也吻过秦巴腹地
所过之处
悄悄的生出绿色吻印
春光吻过母亲的瓦屋 也吻过院角吐出红芽的石榴树
母亲打开门
通向村外的小路上重叠着来来去去的足迹
春光吻过我的窗棂 也吻过我的眼晴
我吻过春天
五峰山头的积雪已经融化 窗外明亮起来
吻过春天 我坚信
我的玫瑰花会如期绽放
◎ 香樟树
谁说只有秋天才有落叶
香樟树的衰败和新生就是在春天同时进行的
四月，香樟树的新叶展开
头一年的叶子老了
无风，零星地落
有风，雪片一样纷纷地落
落了一地残红
和秋天一样的苍凉
向上的阳光，向下的悲壮
忍受的是一种不同于常理的阵痛
◎ 虚构
在江南，最恼火的是绵绵细雨
比雨更恼火的是长长的相思
春天不是个好季节
它让我在无声的雨中心神不宁
它虚构了山茶花的鲜红、樱花的粉嫩，玉兰的幽香
连爬满窗外阳台的蔷薇都是虚构的
我既便是一往情深
这只见开花不结果的一厢情愿
注定是爱而不得的一场戏
任凭你在树下精疲力尽的忍着痛
◎ 故乡的松林
烟霞中故乡的马尾松林静静地站着
不远处
低矮的墓碑在荒草中沉睡
稍微粗一些的松树上刻满取脂的刀疤
清明后
白鹭一群群越过千山而来
赴一场祭奠岁月的约会
拉着手转圈儿的那个早春
裤脚湿透而年轮初发
理想落在桃花凋零的暮春
汽笛长鸣
拉走了故乡最后一抹晚霞
山里的桃花水透骨寒冷
如果不是年轻气盛
无法滋生在早春去赶海的欲望
活下来的
回忆定格在长杆岭的黄土地上
或者静静的月光里
从饥饿与饥渴中
我们猝不及防地长大了
穿过风雨穿过半人高的荒草
穿过野狼绿光似箭的瞳孔
只为感受白鹭秋去春来的一场场聚散
在黄了又青的土地上找寻
来自远方的信笺
父亲烟窝里的那一豆星火
越过黑夜穿行在黎明
曾经的青春期
在初来的路上就已经被安放
在边界的那堵墙里
山外有多么渲嚣故乡就有多么安静
墓碑在苍茫的松林覆盖之下
低矮而荒凉
许多年前松林里就盘有铺着松针的小径
并且无限延伸
每年大雁都来，白鹭也来
小松鼠总在我梦中上窜下跳
◎ 乡愁
乡愁是南山的马尾松，是北坡的斑竹园，
和沟坎地边的桐子树。
是松林上的鹰，竹园里的红嘴相思鸟，
和照亮祖母穿针引钱的桐油灯
乡愁是从赤脚古寨流下来的河，是河两边的一弯一弯的水田，
和蜻蜓如织的荷塘。
是小河捉鱼的童年，是蛙声如潮的黄昏。
是坝河边长满绿苔日夜转动的那盘筒车
乡愁是稻米、是苞谷、是黄豆、是洋芋、是红薯、是白菜萝卜……
是牛、是羊、是猪、是狗、是鸡、是鸭、是茅屋檐下的麻雀……
和甜杆酒、熏腊肉、豆腐乳、干竹笋、木耳香菇……
是乡亲们与世无争、安守故土、自给自足的那份高贵。
乡愁是干净的山泉水，是纯洁的百合花，
和早晨的清气。
余光中的乡愁隔着海峡，
我的乡愁隔着时空。
◎ 你在哪儿
父亲老实问我在哪儿
好像怕我丢了似的
我说我在太平洋西岸看落日
“开春了要开犁了 你在哪儿”
我说我在长江入海囗看浪花
“要整田栽秧了 你在哪儿”
我说我在魔都看高楼
“你到底在哪儿”
我说我在黄浦江边看灯光
其实 此时我正出地铁囗走在下班回住处的路上
天下着雨 风把我的伞翻了个过儿
人行道上凸凹不平 小车溅起的水让人躲闪不及
小店铺的老板们缩在角落里也不出来招揽生意
而我在繁华的闹市中心工作
在城市的边缘地带生活
用谎言或者静默掩盖尴尬的真象
至少使老父亲少了一份担忧
也不想把自己的去处告诉任何人
总感觉有伤我的自尊
◎ 田野
——写在父亲节前夕
在坝河边创业的这些年，
父亲慢慢从我的耳尖
矮到了下巴
最后像麦穗勾下了头
每次，他仰着脖子说话
呆滞的眼神，像蒙上了一层雾
打磨掉，世界冷暖给他的沧桑和麻木
不敢问他，是否孤独
烟蒂和酒瓶
也许就是答案
茅屋拐角放着的磨得光滑的锄头
旁边挂着一件老旧蓑衣
都诠释着父亲是怎样的晚景
他的田野从沙滩从荒草连天到繁花满园
他的灵魂在故土
他的身子倒在了他乡
——他儿子造梦的地方
从此坝河水哭声不停
从此坝河岸边的这片田野里落了一颗草籽
◎ 四月，一枚又酸又涩的青果
四月
眼睛里都是我爱的
桃花落尽
不久的将来
又有桃花一样鲜艳的果实挂在枝头
呼唤也是
桃林里挤瘦了丰满的相思
我崩溃般地想你……
秋去春来
收回我放出去的梦
用一缕艾香祭奠
不该把爱情缝在那双翅膀的翅根
飞出了我的视野
其实只需用微笑呵护
别去采摘又酸又涩的青果
也无需抢食所有丢在田间和山坡上的鸣叫
想到这些
喉咙竟比昨夜堵得密严
四月
立起了一个疯狂生长的信念
立起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季节
四月的风很急 窗外的云很白
起身去追
脚底还有一块经年的茧诉说疼痛
作者简介：刘生，笔名，海纳百川。陕西安康人，爱好文学，习诗也写小说、散文。作品散见于纸刊和微刊，偶有作品获奖或入编诗选集。2020年被搜狐网 评定年度中国浪漫主义诗派十大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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