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翩翩的少年郎呀
又清脆又柔媚
又刚丽又粗野
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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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明为你播读
开始的时候，我最不喜欢听小生唱——那尖锐的逼仄的声音，像从声线中挤出来，窄窄的，有让人窒息的一种东西。
像一个人在掐着另一个人的脖子——你还要挣扎着美。小声的发音，实在是奇怪，要憋出一种奇异的暗流，听起来十分年轻高亢。又清脆又柔媚，又刚丽又粗野。
与旦角的假声还不是一个味道。虽然都是假声，旦角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润，似水似银。而小生的假声让你三魂七魄都跟着提起来，再轻轻地放下。那尖锐，如果不是真的迷恋京剧，初听实在是难以消受。
但我爱小生的翩翩然。
是从《白蛇传》中的许仙开始喜欢小生的。那一袭白衣的少年，在西湖边，柳树下站着，多翩然。白素贞在《断桥》那一折动情地唱着：我爱你神情眷眷风度翩翩。开始的开始，男女之间可不就是色相的吸引……一见钟情，多是这种具体而实在的吸引。爱上一个眼神，一袭白衣，一个神态——小生演的多是眉清目秀、英俊飘逸的少年郎，而此中，“扇子生”最为风流潇洒。《西厢记》中的张生，《人面桃花》中的崔护，他们穿的褶子一般都绣有花衫，而头戴文生的一个巾子，手拿一把褶扇，那端的是风流才子，让人羡慕矣。
想想吧，一出戏，出来一个英俊清秀的翩然少年，一举手一投足，要的就是让你心动心折心醉……有人根本不懂戏，可是，只是为了看那翩翩的少年。《李慧娘》中，李慧娘就是为了那惊艳一瞥的小生赞了一声“美哉呀少年郎”而命丧黄泉。
李慧娘后悔过吗？贾似道的剑要了她的命。而她只为贪婪地看一眼那西湖边貌似潘安的少年。
也爱看翎子生。最爱那份英气逼人。翎子又名雉尾。插在帽子上作为装饰品，翎子生文武兼备。工架、舞蹈，兼念、唱……翎子舞动时，可以迷死人。《吕布与貂蝉》中，吕布着了一身粉衣，两根翎子用来引诱貂蝉，那场戏演得色而不淫，荡而不乱。李宏图的吕布演得十分俏，可叶少兰老先生仍然说徒弟：“还差火候，那翎子应该再俏些，眼神应该再媚些……”听得人都心旌荡漾起来。
翎子生周瑜更漂亮。《群英会》的确是群英会，马连良的诸葛亮，叶盛兰的周瑜，当年的叶盛兰，迷倒过多少女子？台下不用说，台上一亮相，那翎子支起来，一身白袍，那份逼人的英气，怎生了得？不要说张嘴唱，一个亮相，足以让众生倾倒。
有人说叶盛兰是中国第一小生，并不过分。现在小生，几乎全是叶派小生。叶家小生，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而当年叶盛兰演的罗成、周瑜、吕布，演尽人间美男子，而在生活中，他也是地道的美男子。据说，打牌抽烟近女色，跳舞跑马牵洋狗抽雪茄，可谓活得鲜衣怒马活色生香。虽然有些颓唐成分，可是，也恰是小生写照。风流倜傥，纵情声色……谁让他有这个本钱？
袍带小生也儒雅，因为演的多是官员。不仅雍容端庄，而且一身年轻气盛的大气。穿莽袍的王金龙，在《玉堂春》中有略带尴尬和诙谐的表现。《陈三两爬堂》中的陈魁，《周仁献嫂》中的周仁都是这样的袍带小生。在廊坊明珠影剧院看过一次李宏图的《周仁献嫂》，台下的李宏图不甚飘逸，到了台上，演周仁演得十分儒雅端正，真是一块唱小生的好料子。
旦角一抓一把，小生难找。
当年一个叶盛兰，配戏的人如此之多，杜近芳、张君秋、言慧珠……现在亦是，一个宋小川，演《春闺梦》，这个也借，那个也借，但他只和火丁配起来像两只蝴蝶飞舞，有一次看他和刘桂娟演《春闺梦》，说不出地别扭。
和杜近芳配戏时，很多人嫉妒杜近芳。翩翩一个叶盛兰，中国第一小生，为何老给你配戏？戏生感情吗？可能。每天两个人演绎爱情，今天《柳荫记》中你演梁山泊，我演祝英台，明天《白蛇传》中你演许仙我演白素贞，《陈妙常》中她演陈妙常，他就是潘必正，即使现代戏，她演喜儿，他就演大春……四目相对时，难免不心动不怦然？所以，当叶盛兰死时，杜近芳哭成了泪人……也许，她早就分不清戏里还是戏外。
开始我不爱听的小生，到最后，却成了我的偏爱。京剧的行当中，小生和老旦最不易出彩，小生让品相夺了唱，何况那小嗓的唱也的确是初听时非常锐气……如果听习惯了，那亮烈的嗓音其实真是抓人呀。——“我含笑而去含笑还”。小生，要的就是这样的气势，死，或者生，小生，都要以一种最绝然的方式，留给世人最惊艳的一瞥。
本文选自雪小禅
《小喜》
你在就好，我在就好
天地光阴，唯深情可依
内心深处的平静与清淡
抖音号：844637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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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 雪小禅 | 禅园听雪
畅销书作家，知名文化学者，中国慢生活美学代言人。曾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首届孙犁文学奖等多个奖项。被评为“中国移动”大学讲座形象大使，“中国青年论坛”北京大学讲座嘉宾。担任中央11、中央10、山西卫视、黑龙江卫视、陕西卫视等多档文化节目电视评委和主持人。
迷恋戏曲，曾任教于中国戏曲学院。同时被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航等多所名校聘为＂导师＂。对传统文化、戏曲、美术、书法、收藏、音乐、茶道均有自己独到的审美与研究。
代表作：《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惜君如常》、《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
磊 明
中国互联网朗诵联盟副主席，山西广播电视台主任播音员，山西省朗诵艺术协会副会长，山西省戏剧职业学院话剧影视系客座教授，全民悦读最美声音全国朗诵公益大使，全民悦读山西青少年悦读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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