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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安山文学】郑信平||闲谈(散文)
    主编:非   


柴米油盐酱醋茶,此七者,人们日常生活之必需。古有晨起七件事的说法,现今不需如此天天考虑了,这不,疫情初期买的米油等到现在还没吃完呢,成了陈米陈醋了。但在古时,七事想必是大多数人家的日常所虑,应为真。
相传大名鼎鼎的唐伯虎就有《除夕口占》一诗,曰:“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岁暮清闲无一事,竹堂寺里看梅花。”年关当头,家家都应该忙得不可歇,唯独他家穷得揭不开锅,“七事”全无,只有跑到寺庙里去看梅花玩儿了。风流倜傥,既狂且狷的唐伯虎,想必不会落到这般田地的,不然,他怎么干那偷香窃玉,将大美眉秋香弄到手呢,只不过是借用人家的事,丰富自己的诗词文章而已,有隔岸观火的味道,可见乖巧和矫情有时用得不得地方反而有碍文章的意境。
但过年清闲无一事,我倒是知道真的会有。老爸就曾经和我说过,我的太公(他的爷爷)就经常被动地如此。太公是贩卖小猪的,从人家那里赊来小猪,贩到浙江去卖,靠天吃饭,碰到小猪生病,血本无归了,就狼狈不堪。尤其是年底时,只得夜半偷偷摸摸回家,吃喝拉撒都在阁楼上,不敢下楼见人,逃债,太婆对外说没回家,当然,年的味道肯定是荡然无存的啦。逼仄的阁楼,比不上宽敞的寺庙,更没有梅花可欣赏,只有寄希望于来年的翻本了。
现今,柴禾灌木在深山长得成了乔木般的高大茂密,大家都烧煤气了,原先那种山上跑只老鼠都能看见的历史一去而不复返了,就是一只大象隐身其中,也找不到呢。米更是有粳米籼米香米等等的细分呢,已是从添肚的需要上升越过了口感的满足,到达了视觉的需求和微量元素的含有否的高度。油也是从棉花油菜籽油等等的初级润锅阶段而进到山茶油红山茶油橄榄油等等的心血管功效上来了。脖子上鼓个大包的大脖子病,现在年轻人听都没听说过,盐的咸淡功能也是早已提升到建议每日6—8克的需求上了,养生第一。酱醋的五花八门,更是眼花缭乱的程度。
最明显的变化体现在茶上,刘宝瑞先生相声里的那种粗叶带梗浓酱苦涩的大碗茶,只有在乡下集镇赶圩运气好时才能碰到了,是老爷爷老奶奶自己采摘,煮饭大铁锅里慢炒,细柴微火而来,只有像我老妈她们才有空、有心忙活这。现在的白茶绿茶红茶,发酵半发酵的茶叶多了去了,我想陆羽当时写《茶经》,也不会想到有现如今的盛况吧。
茶是悠闲消费品,这在马斯洛的理论上,是属于那个层次的呢,它绝对不是第一层次的,我们还是回到第一层次上来吧。将柴米油盐酱醋茶和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一对比,发现我们的祖宗们也很高明,只不过没有归纳出马斯洛那样的理论罢了。
肚子问题是大问题,但我们的祖先们往往能在一定程度上超越它,跳到更高级的需求上来,管他咕咕叫还是贴后背。这不,下面这首无名氏的《避债吟》就可见祖先的超然了。“前门索债乱如麻,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亦管他娘不得,后门走出看梅花。”一个穷困潦倒、债台高筑的读书人在“索债如麻”的境况下,心烦意乱,无可奈何,只得借花消愁,借诗解闷的形象,活生生被勾画在这呢。这首诗与唐伯虎的相比,似嫌粗俗,但更真实,试想被逼债的人,还有心思想文雅不文雅么?两相对比,还是这个调调好。
唐的诗里没有写人到门前讨债,他用不着经后门溜走。看来他是从从容容,摇摇摆摆地走到什么竹堂寺里去的,一路闲逛看过年的冬日景致,看到家家都在忙忙碌碌,他因景而生诗情,故作态罢了。说不定那些和尚们看到这位风流才子赏脸光临,要手忙脚乱呢,赶紧迎入方丈室哦。谁信他是饥肠辘辘地看梅花,肯定是肚腹被素鸡香菇填得满满地呢。
而无名氏的《避债吟》则是一种“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赖皮”精神了。不管怎么说吧,反正诗中这位逃债者,他不打算上吊自杀,也不想投水而亡,更没有吞砒霜的念头,他倒是一种超然的心态,“管他娘”的,走开,避了再说吧。其实,谁个不有短缺时,只要有良好的心态,积极的行动,总是能云开日出的。再说,那讨债的也不会逼得人家跳楼,或卖儿卖女的,黄世仁毕竟不是遍地都是。正是在这种精神的鼓舞下,才有生生不息延续至今的我们。
相传在解放前,物价飞涨,有位老教师,吟了一首诗,算是给难为的巧妇(教师之妻)一个无奈的调侃。“开门七事愁煞她,柴米油盐酱醋茶。好在三味不需买,肚内尽是酸苦辣。”幽默,无奈,一介书生的清苦形象,跃然纸上。
现在,柴米油盐等还是老百姓天天要考虑的事,只不过,是与原来的相反,是考虑怎么个减少法,这也是麻烦的事。就如我,老是想到小时的红薯米玉米渣,还有太公的过年躲债,全家凄苦善意骗人的无奈,就自然不自然地饭勺会多挖那么一两下,日积月累,就入了超标的范围。想如我者,定不在少数。总之,这个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是一样天天缠绕着。不过,这是幸福的烦恼。减法总比加法好做吧。
还是以一首六事的有趣玩意结尾吧。说的是古时有位妇女对丈夫纳妾的怨愤。诗曰:“恭喜郎君又有她,侬今洗手不当家。开门七事都交付,柴米油盐酱与茶。”这种委婉的讽刺与抱怨,或许会比披头散发的撒泼詈骂更胜一筹吧。


                      (2021年11月30日)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郑信平,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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