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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街


朋友送的石头坠儿很好看,只是不喜欢上面配送的亮线链子,我上午时候去街里的《玉满堂》首饰店,想找那个老板娘给我编一个,我去的时候,屋子里攒了一大堆人,都在听老板娘讲“玉”故事,我也站在一旁听。老板娘做这一行很久了,见多识广,因此论起玉石来便头头是道。说起送人什么最好,老板娘说,熟识的人就送她喜欢的,不怎么熟的就送金子。我笑。她便看着我说,金子是保值的,价格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玉石不同,只有内行人才知道它的真正价值。

我拿出自己的石头给她看,她一阵唏嘘,然后和我谈起这石头的起源。又说送你的人一定是懂你的,或者是有缘人。我笑着问她,什么是有缘人?老板娘说,经常有人拿着玉件儿来我这里询价,若是贵了,便说,送这个不如直接送钱了。这便是无缘,不仅仅是与这玉石无缘,与送礼物的人也无缘。所以,你看,你的这个石头可是很贵重的,这是原料,我这里有价的,你可以参考一下就知道它价值多少。我回说,我不想知道它的价格,只要是真的就可以。她又笑,说石头这东西很奇怪的,不是非常贵的就是真东西,也不是便宜的就是假货。这里面的学问很深奥的,需要有多年的经验加上理论学习才能够知晓。

她接过我的石头,特特拿到秤上去量,继而很惊讶它的沉重。我也觉得好玩,仔细端详我的石头,它在灯光下愈发地绿意莹莹、光亮润泽起来。老板娘也很喜欢,嘱咐我说,这可是镇宅的好东西,戴在身上心情会好。这石头是可以用来养心的,链子不要太短,靠近心脏位置才好。我听她讲的有趣,便让她帮我选链子,当然还要她亲手编织的才好。她便选了亚光线,又选了一颗墨绿色翡翠珠子来点缀这石头。我看她手指头上下翻飞,极其熟练的样子,觉得更是有趣。

链子编织好,她帮我戴在颈上试长短,很是完美,她便接着做完后道工序,收工,递给我。我想我最初是因为一块石头进得这个店门,出门之后这块石头便成了一块玉石。外面风声很紧,街上人众很多,阳光明亮得非常刺眼。在街上走,我一个人的或孤单或欢喜或寂寥或快乐,突然都显得微不足道。因为我后来什么都没有问,我只记住了她说的“有缘人”这一句。有这一句,就足够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空微微飘着雪花,零星的几颗,雪落在土灰色的水泥路上,很快就消失不见。街边人家橱窗里养着很多新鲜花木,全部鲜绿色,看着很青春。我在一家美发店门前站了一刻钟,窗里有一盆花草我是不认得的,只是喜欢那满盆子的绿。主人站在门里笑,邀我进去瞧。我便走开了。怎么好叨扰呢,我们并不认识。

街路的拐角处,三两个外地人在那里出售一种木头做的物件,深棕色的木凳、木枕等,袖珍可爱。把玩一阵,不知何用,便放了继续走。好像有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上街,东西左右瞧了,都觉得热闹有趣。恰此时,接到朋友的电话,问我身在何处,我说我在走街啊!她问什么是走街,走街串户的走街吗?

我也觉得好笑,这走街二字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在街面上走来走去的吗?这满大街的人流全部匆匆,这些等人从某个地方来,再回到某个地方去,全部是很自知的样子。我去哪里呢?一个人能走去哪里呢?可我,并没有很慌张的,或是很颓废的想法。我只是一个人走着,漫无目的,不想说话,也不想找人陪伴。我的寂寞和孤苦,都如同那些雪花一样,落在地上,“倏”地,就不见了。

几天之前,一位朋友说,你愈发地没有隐私了,什么都写到文章里去,你这样子会让自己很难堪的。我知道朋友为何这么说,就比如我们写下一篇文字,有人会把这些文字当做你真实的生活去看,有人会把这些当做文章来看,也有人当做这是文艺,还有人会把这当做故事。无论哪一种,不过是亲疏远近的不同,因此看法和感悟也就不同。或者,写作者笔下的某些片段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才知晓真伪。那又如何呢?这世间,真真假假的事物那么多,很多看似真实的事物其实是假的,很多假的事物用情久了,就成了真的。

我不责怪朋友的误解,也不想去分辩。在某个时间段里,我们亦真亦假地存在,彼此不用说破,拆穿了就失去了那么一点可爱。我们只需记得,我们是一个人的行走,脚下踩到什么就是什么,眼里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千万不要去肆意地想象。

我新疆的朋友绿茶说:大脑一思考,上帝就想笑。是的是的,你看,有时人类就这么愚蠢,很简单的事物臆想多了,就变了,就复杂了,就奇妙了,就七岔八岔了。人若无心,世事便也会不纠缠。——亦如, 这个周末的上午,我在走街。只是一个人的独自行走,与这世事,竟无半点关联。

图一:网络   图三:有凤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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