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想要的周末时光。
早上七点钟的时候,阳光就照射进来了。一并跟进来的,还有触目可见的窗外一树的浓霜。这是今冬第一场被我们称作“雾凇”的东西来了。雾凇长在树上,给树增了肥,树木因此看上去玲珑剔透,十分美丽。只是阳光出来的时候,雾凇就一点点褪掉了,树木露出本真的颓灰模样,让人疑惑适才的美景是否真实。
我以为的雾凇不止落在树木的枝干上,同样落在了我的鬓边。树木在雾凇到来之前,并不晓得马上要发生什么,且那霜色是一点点覆盖上来的,先是一点冷气,再是一点潮气,不知不觉间,一层一层的白就压制上来,树木无法摆脱,只好承受这大自然的给予。我想我也是的。之前的日子里,习惯早出晚归,又不是擅于梳妆的人,早上时间匆忙,简单洗漱后就匆匆而去,自然没有闲暇对镜仔细看自己。今日阳光特好,人也慵懒,偶然举镜一看,才发觉两鬓已是如霜染过,轻轻用手拂过,心底便有了些许凉意。
我以为老去的特征不在自己身上。那日,见到年龄相仿的一位同事头发已经花白过半,还去调侃他到了老年会是满头银发,簇白簇白的,一定非常优雅好看。他便笑,说以前为了形象还经常去理发店漂染,从今夏开始,忽然就懒惰了,一是担心漂染物有毒,二是没有了那份心思。那心思哪里去了?他也说不清的样子,只是表明慢慢习惯了这样的自己,觉得到了某段年龄之后,就应该接受一切,再去矫情,就显得多余了。
我看到自己的白发,凉凉一阵之后也就释然。转个身再度睡去,复起身,发现窗外满世界的白霜已然消逝,空气里皆是清冽的气味,深呼吸一下,五脏六腑忽然通透,再去回想昨日的一切,都很模糊的样子,原来果然是:没有过不去的关口,只有回不去的昨天。
在窗下写字,突觉自己是个非常自恋的人,文字里大幅度地充满“我”这个字,时有抱怨,时而自嘲,还有些沉郁,仿佛将一切看得很透,岂不知在他人世界里,这个“我”是多么的羸弱和渺小。随意走在大街上,走在人群里,没有人会记住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即使曾经有过交集的人,时间一长也会被彻底忘记,大概只有那些给自己带来伤痛的人,才会被恒久铭记。而我,被伤过之后很快就将伤口掩盖了,因此,能记住的已经很少,反倒是这个跟随自己已然半生的“我”因不能遗弃,所以一直磕磕绊绊地相随。
很快就中午了。母亲在微信里呼喊,于是起身前往。母亲先自和好了几碗白面,扣在盆子里醒着,我去了就开始呼呼啦啦地做油饼。长长的不锈钢擀面杖挥舞起来,也有几分飒爽英姿,母亲瞧着我的样子便笑了,我也笑。之后的流程一一完成,已是午间十二点。后来接到朋友的信息,他也在某处吃面,一大海碗牛肉面,通红的油辣子铺了整个碗面,我去调侃他吃饭也不带着我,他回,你现在来也不晚。
呵呵。这是我想要的周末。一个不曾被自己遗忘,不曾被亲人嫌弃,不曾被朋友冷落的女人,在这个冬日里怀了一些美好情绪。这情绪在阳光下“哔哔啵啵”地发出脆响,蔓生出一节又一节的枝芽儿,探向我的周边,探向我所有的爱憎悲喜。这些情绪无法书写,只能一点点地将它们编织成五颜六色的花环,我想用这花环覆住我的青春以及我的爱情,并且在每一个晨昏时刻,将素颜的自己努力微笑成一朵花的模样。
我一直怀疑自己长得很丑,这一日在镜中看自己,几缕白发下面,并不曾有很多的皱纹,眼角还略略藏着几分笑意。我忽然知足而乐。—— 算了,这个霜染的冬天,我自不会去与任何事物较真,也请生活原谅我吧。大家都活得不容易,盼春的心情都是等同的吧?!
图: 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