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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

 

阳光直射下来的时候,人间变得燥热无比,白日里少见人流攒动,只有傍晚时候才可见一波一波的人在小区里涌动……我昨晚也去那里散步,先是走过菜市场,然后去街边花园,最后在路灯下的座椅上发了一刻钟的呆。

日子腾挪,转眼半年时间已然过去,小区附近各种果树全部在枝丫上吊着累累果实,杏子半黄,海棠青绿,却鲜有人采摘,果子压得枝干几乎匍匐在地面上。我过去拍照,风吹叶子,果实也动,很难聚焦,遂放弃。不经意间,发现树下的草丛里有几株开着素白花朵的植物,推开茂密的叶片,植物的茎上赫然挂着一个个“绿灯笼”,用识花君识别了,得知是“酸浆”,图片发在朋友圈里,北方的朋友都说这是“苦菇娘”。我记得苦菇娘的叶子不是这等模样的,但又无法具象说明,只好选择沉默,且等秋天到了它长熟了再去确认。

我看事物的眼睛愈发地昏花了,大概是休息的日子过于贪玩,一整天都没放下手机,此时在外面的世界里看什么都不真切,迎面走来的人里也有认识的,她们和我打招呼我也应了,可回头一想,又无法说出认识的理由,幸好当时不曾失礼。看这些植物就更是如此了。看了酸浆草,我又去看蜀葵。那一丛蜀葵里面有几枝开着白色花朵的,连枝子也是白绿色,我便说这是花中的妖孽。

菜市场依然热闹非凡,各等蔬菜水果呈现异彩,南方的大樱桃,北方的西红柿,滚圆的西瓜,毛茸茸的桃子,水嫩的芹菜,细长的黄瓜……人在里面走一遭,仿佛能够听到它们的窃窃私语,不同的水果蔬菜来自不同的地段,但彼此都不陌生,不妨碍聚在一起,等待被识货的人带回家去。

一条鲤鱼从铁板水池里跳跃出来,落在街路中间打挺儿,卖家也不着急去捡,只任它在那里张着嘴巴用力喘息。路过的人都笑着看过去。这是一条习惯使小性子的鱼,主人也是厌了它罢,才不肯将它捉拿归案。

在菜市场里走一遭,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烟火,菜农的晚餐就在一堆堆的蔬菜旁解决,自己大棚里种植的黄瓜、西红柿根本不用水洗,直接入口。干粮也不用自备,对面的馒头烧饼铺里正在热卖,捎带着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再加几根绿意盎然的小葱,几缕馨香扑鼻的芫荽,一捻黄黄的豆瓣酱,就是一顿完整的晚餐。

我曾经在网络上看到很多的南方人嘲笑北方人的日常生活,觉得北方人吃饭的样子不够斯文。我却觉得北方人的率真和朴实最为可贵。我们家的餐桌上一年四季都离不开各种小菜,即使是寒冬腊月,母亲也会买来香葱和莴苣等生吃,母亲自己做的豆瓣酱或炒熟或保持本色,无论何时都是餐桌上的一道亮点。

到了夏天,所有的蔬菜水果都变得触手可及,这是让人欣喜的季节,一丛丛的绿按都按不住,一堆堆的果实藏也藏不住,北方的夏天总是显得很短的样子,这或许和人的贪恋有关系吧?比如我,总是看不够这夏日的光景,总想捺住这一切,不让它们逃,不让它们失去。

在夏日的黄昏里走一遭,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生活里的小确幸,我喜欢接受这样的现实洗礼,把书本里的故事一遍遍从自己的头脑里赶出来,还原到有笑声也有吵闹声的人间,只有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才是有血有肉的,我的爱和恨会变得非常具体,我一触摸,就能感受到它们的骨骼嶙峋。

也唯有此时,我才可以安心地放下累积的疲倦,小众的贪婪,和与日俱增的私心和杂念,告知自己需要清醒地对待事物的变化和无常,真爱的就去坚持,虚拟的必须学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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