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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简

 

深秋时候,路过附近的公园,看到里面有大丛枫树,枝上枫叶正红,树下殷红一片。很多人在低头捡拾,也觉有趣,遂挑选几枚叶型受看的,夹在随身携带的一本书中。后来渐渐忘记这件事。直至某一晚,偶然翻阅枕边书籍,才发现里面的红叶已经干透,手指轻触,发出哗啦啦的脆响。——那些叶片,已被我无意中制作成标本,成了可以留存的记忆。 

我小时候是在乡村长大的,记忆中的童年总是和村庄、田野及树木有关。我记得那里的每一条路,每一户人家,每一棵老树,熟悉炊烟的味道,以及门前那条河流的走向。曾经不止一次,我把我的村庄写在文章里,即使重复多次,而每一次提及都让我重新饱含深情。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永远是年轻的,永远是充满活力的。成年之后,我的脑海里始终丢不下我的故乡,大概是因为那里承载的原是一个人最无忧无虑的一个年龄段吧。人总是在历经世事之后才明白,往事不可追。

再去看那些枫树,叶子褪净,只留下精干的枝头指向天空。没有风的时候,更显清疏美感。这是大智慧。抛却繁琐,才更能让人清晰地认知自己。我幻想着某个有月亮的冬夜,一树枫的枝干冲天而立,月光轻轻挥洒,枫树一动不动,它们想要说的话已全部被勘透,所有的语言在此时都是累赘,唯有深深的沉默,才能唤醒树木内在的潜质。告诉它们,春天并不遥远,就在不久后,就在一场场春风吹过之后,它就会盛装来临。

这些枫树和我的村庄一样,在不断地成长,渐渐从最初的稚嫩成为茁壮的新一代。下次,再回我的村庄,那些炊烟便会不认得我了,那些村口的树木便会叫不出我的名字来了,那些老去的宅院便会拒绝我的靠近了。然而,我还是欢喜的。村庄越成长,越疏远我,我才会真实地感受到时光的更替不可逆转,也唯有此,我才能像一枚枫叶一样,年华正好时美丽自己,岁月静好时美好自己。

那些夹在书中的枫叶保留了最初的红,它们开放在我的书本中,也将开放在我的文字里。如是,我也会在这些红叶里面找回我的童年,找回我的村庄吧。那些记忆,始终如火如荼地明媚了我手中的光阴,叫人不得不去珍惜和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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