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

 

我不知该如何理解一场雪的来与去，就像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一样。

昨日的雪刚落地就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任谁都找不到它的影踪。我也不能。虽然我在清晨早起、在黄昏晚归，不时地还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嗅一嗅，但还是无法真切地找到一朵雪花、嗅到一丝雪的气味，它们被风吹到哪里去了呢？大概是被吹到人的心里面去了吧，不然，怎么忽然地，就让人的心头落了雪一样地冷沁呢？

我在日光灯下做事。雪白的A4纸上也仿佛落了一层雪，触摸上去冰冰凉。我又去办公室的角落里看我养的那些花，它们的叶子也冰冰凉，后来，阳光照射进来，这些凉意被一点点驱散，是一寸一寸地被驱散的，是一点一点被驱散的。我能看得见这些凉意慢慢消逝的样子。等所有的凉意都没了的时候，窗外的那个巨大的水泥烟囱里开始冒出一股股热气来。

清晨，北方的供暖系统开始新一轮启动，所有的集攒了一夜的冷被温暖的热气替代，此时，是不用穿着棉衣，也无需跺脚，屋子里的暖已如同春天一样。我明明看见，那些花叶子开始舒展手臂，阳光如同细碎银两在叶子上跳动，微光粼粼。这时，是可以起身活动一下的。在屋子里踱踱步，活动活动腰腿，直直弯曲了一上午的脊背。此时，还可以给自己温一杯热饮，用来调节一下疲乏的胃腹。

我常常在太阳没有移动出房间的时候，完成手里的工作。接下来，会有不同的电话打进来。有的来自隔壁的办公室，问询领导的去向。更多的电话来自陌生的地方，有着或大或小的业务需求。我需要按照他们的意愿提供相应部门的电话号码，但拒绝提供更多的个人信息。有时，会遇到难缠的外地电话，用着不同的地域方言，询问各种公司事宜，明显有着骗子的嫌疑。我需要仔细分辨，一一答复。或者直接挂断电话。这世间，总是有着或大或小的来自不同地带不同方式的纷扰。有时难免应付不及时，但多半时候会睁大眼睛，看向自己，也看向他人。

我与我所希望的生活，总是差之千里。

一个喜欢把自己抛掷到生活里面去的人，难免会受伤。受伤之后还不能哭泣，只能默默擦掉眼角的泪花，继续往前走路。在行走的过程当中，还要尽量挤出笑容来面对他人。我在某个网站里看到一段视频。一位看似颓废至极的老师在即将迈进教室的一刻，迅速调整情绪，然后精神抖擞，满面笑容地推门走进去。这是一位好老师。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把阳光和乐观的一面带给他的学生们。没有人在现场看到他适才的颓废。也没有人晓得他内心里的真正崩溃。每个成年人几乎都是这样的。擅于掩盖自我，掩藏落寞，把不堪和失落都压在心底。我们都活得很累，时时刻刻被生活要挟，做不成自己的主人，亦不能随意地释放自己的情绪。

我们需要一个树洞，需要有朋友陪伴，用来抒发这些情绪。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出口，来卸掉满身的疲惫和乏累。我对他人的不理解也不想解释，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个人总是无法真正地走进另外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的。这不是自私，也不是无情。我们需要在彼此之间留一段空隙，不仅仅放进阳光，还要放进一点属于自己的隐私和自尊。

我们始终是单独的一个人，独自，个体，孤单，还有点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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