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一叶 | 我躺在消失的村庄里

编辑/霞满天

约稿/先知

审核/下弦月

上一期（↓）

十月集 | 须臾

◎窗外

一个不毛之地的洪荒世界

被抛弃在梦外

几根肋骨组成的窗，就隔断了

另一个世界。开了挂的人生

只是梦里的传说

屋里。人造的深秋

悲伤，逆流成河

谁在仗剑泛舟

游风不语，舟自横

如果可以，我就撑开紧闭的双眼

引另一个大河入驻

那些枯死的，依然挺立着的

被仇恨啃噬的伤痕累累的青春

就会复活

窗外是一条河

风吹稻香，炊烟书写往事

窗内也是一条河

冰封月光，琥珀记录历史

隔着一层玻璃

老死不相往来

◎立黄昏

从窗口望去

远山的落日，宛如昨日

溶于一条暗金色的河流

你推着我，在我耳边大叫

“不用寻，昨晚的粥不烫吧”

这是我第一万零一次的幻想

我躺在消失的村庄里

这是真正的的无人区，除了我

而你在可可西里，与我视频

在我昏花的眼睛里，人海中

只有你是“p”上去的

我说。谁与你立黄昏

问你粥可温

“这是早晨！你看

这么多人陪着我”

你站在屏幕上，冲我大吼

◎与漂流瓶无关

幻想着，来到一条河边

把自己塞进一个瓶子。扔向水里

幻想着，它能逆行

回到母亲的胎中

重新来过

这样的行为，从来没有发生过

就像功成名就，还乡后的光宗耀祖

那只是别人的风景。祖宗会不会气得

从坟墓里爬出来，只有坟知道

坟头草也知道，它羞得低下了头

就说明一切

现实是一条河。它的归宿不一定是大海

也许是沙漠

至于，漂流瓶

不是搁浅在沙滩上

被海盗踢飞

就是被流沙深埋于地下

成为另一个

楼兰

◎坐

我坐在麦子上

麦子坐在架子车上

架子车死死地拖着父亲

父亲象蚂蚁一样

拉着一座大山和山顶的小树

拼命

往家里赶

◎兰若寺

黑白分明的钟声

训斥

一群新鬼

不要

和人

纠缠不清

◎一个人的公司

挖荠菜，蒲公英，苦菜，剃剃芽

掰香椿头，掐枸杞芽

掐鱼腥草，薄荷苗，豌豆芽

接着是“波菜和香菜

还有剥蒜苔，狗芽葱

青黄不接的春二三月

妈妈的菜蓝子公司

生意一直

红红火火

手下的唯一一个打工者

我的父亲

被她支派得

脚不沾地

于是，常常罢工

她唠叨够了

也只能一个人

管理菜园

一个人

跑销售

每天骑着电动三轮车

往返于县城

和农场之间

还要照顾一个

七十八岁的老小孩

尽管她才七十二岁

她把自己当成了二十七岁

还染了超时尚的

白发

隔三差五的，还要照顾

关系户

给在县城里住的

孙女和儿媳妇

送一些新鲜的

带着露珠的

野菜

还要电话联络客户

给远在浙江打工的儿子

炫耀自己的业绩

托儿媳给在上海实习的孙子

寄一些

油炸的菜饼

◎这些铁啊

模具是铁做的

螺丝是铁做的

吊机是铁做的

风炮是铁做的

…………

整个车间都是铁做的

只有人是泥捏的

象一个个沉默的兵马俑

任疯狂的铁嚣张地抽打

暗血似的铁锈潜伏在肺部

咳嗽一声

吐出来的是黑铁

砸在水泥地上，光阴四溅

安全生产是久治不愈的哮喘

效益是子弹

我们的剩余价值是弹药

我们创造弹药用来枪毙我们自己

我们总是幻想

车间里也有碧草连天

蝴蝶在飞

小鸟在唱

这些铁啊

也能开花，歌唱

谁也没有发现灯光下的这些铁

在冷冷的笑

◎拔牙记

快八十岁的父亲逢人就自责

错误地拔掉我右边的一颗虎牙

是他一生中做过最后悔的一件大事

好像我一事无成的前半生

都是他一手铸成的大错

那是我小时候换牙的糗事

右边的那个虎牙更换时

不按常理出牌

里面的牙还好好的

就从外面长出一颗新牙来

把嘴唇顶得老高

像一座正在生长的山包

父亲执拗地认为

那是一颗外包牙

会影响我的市容，甚至一生的幸福

就决定要拔掉它

在县城的私人牙医里

简单的麻醉

再加上一个老虎钳

这颗才刚刚出生的虎牙就夭折了

随后的几年里

原来的那个牙便开始松动了

大概是二十多岁的时候

它终于光荣地走完了一生

万里长城开了一个永远的豁口

这时，父亲终于意识到

自己的犯了一个大错误

并预感到我的一生也完了

他也说过

要补一颗假牙

我没同意，也就不提了

用父亲的话说

我本是一员虎将

只因拔掉了一颗虎牙

便成了一弱不经风的半个书生

时常唉声叹气

掉了牙的猛虎

就不能啸傲山林了

就成了一个猫

还是一个不会捉老鼠的病猫

这件事成了父亲的心病

我不以为然，并暗自庆幸

没有虎牙的我不再是害群之虎了

可以安心地做个好人

写几首破诗，安慰自己

而不用担心什么

END

作者简介：流水线上的老蚂蚁，简书的资深小白，总是喜欢挤点时间写诗为乐，以诗会友。多次参加简书征文活动，都荣获优秀大奖，也算是荣耀吧，权且是个诗人吧。诗观：诗是十二小时后的安乐窝，躲避红尘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