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季明霞
【作者简介】季明霞，笔名秋雨春燕，2007年开始专业写作，代表作《七幅美人图》荣获2012年全球首届华语新锐小说大赛第二季冠军。《暗香》获得榕树下最具潜力奖。长篇《暗香》《花冢》工人出版社发行上市。
【内容简介】少女与渐冻症男孩的懵懂爱恋，在雪夜初见那刻便注定会如同从天而降的雪花，还没结果就将枯萎。而在最美的时光里，她接而与几个性格迥异的美好少年相遇、相识、相知。可青春本来就是马不停蹄的相遇和错过，残酷命运的安排下，兜兜转转，她却还是逃不开那最执着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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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小节排球场上吴亚轩晕倒
洗漱完，温奕倒在床上，把晚上背的英语单词，在脑袋里又过了一遍,心思才又转到家里母亲身上。拿出手机，却是不敢开机。看了看，她把手机放在胸口上，嘴里喃喃的言道，“爸爸，您交给我的事，我都办好了。您在那边可以安心了，女儿也该好好睡觉了。晚安爸爸。”嘴上说着手把被子拉到了头上。
也许是晚上站的太久了，睡下后吴亚轩才觉得全身无力，双臂有些酸痛，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起来。他从枕头底下拿出药瓶，倒出几粒，觉得少点，又倒出几粒，然后一把放进嘴里干吞，吞咽有些吃力，只得手伸到床下去摸。还好让他摸出一瓶饮料，喝了一大口才把已经在喉咙里花开泛着苦味的药吞了进去，而这样的症状以前在他身上却是从未发生过。想到网络上查到的那些有关这个病往后的一些症状，慢慢的会吞咽困难，吴亚轩一阵心慌意乱，后来却是又安慰自己，那么多药就是谁也不可能就那么干吞进去的。
闭上双眼，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身上所有的运动神经元都失去作用，只有大脑还清醒异常，那还真是生不如死。想到这，他真想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醒，也就不用去面对那些可怕的已经知道的未来。把药瓶又拿了出来，瓶口直接放到嘴边，如果把这些都吞了下去，那么明天也就真就不用醒来了。举着瓶子，脑海里父母和温奕的泪眼，他把瓶子又放了下来。原来是在为父母坚持，现在心里又多了一份牵挂，在那个女孩对自己说要把骨髓捐给他时。他握紧了手里的药瓶，一定要把这几个月坚持下去，要陪着她走完他和她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时光。
赵朝阳回到烟台，觉得做家教挣得太少，又兼职做了一份往酒店酒吧推销红酒的业务。在家时，往温家打过电话，奕静说她女儿这边已经不需要家教了，他以为是自己的不辞而别主家找的借口，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温奕寒夜里给他的那碗方便面却是印在了他的心上。
手里有了点积蓄后觉得自己还欠温奕一份情，傍晚时买了一些水果提着来到温家门外，知道这个时间是见不到那个曾经温暖过他内心的小姑娘。可是当他摁响门铃的时，有那么一刻，他希望给他开门的是那个有着一脸娇笑的小姑娘。
打开门，奕静看是女儿的家教，对于这个学习好，本分老实的大男孩，奕静还是不讨厌的。连忙把他让进了屋。
走进温家客厅，赵朝阳猛然看见墙上挂着的温建军黑白遗像，脸上是一阵愕然，“阿姨，叔叔他？”再多的话他也是不敢往下问。奕静看了一眼丈夫的遗像，招呼着赵朝阳在沙发上坐下，“他离开我们快半个月了。”说完眼里有无尽的悲伤。
坐下后，赵朝阳看见茶机上有半杯没有喝完的红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主家了。他和温建军有过几面之缘，两次都是路遇，他搭了温建军免费出租，所以他对性格豪爽待人热心真诚的温建军是颇有好感。“阿姨，请节哀！”好一会赵朝阳嘴里才蹦出这么几个字。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艰难的活下去。”说着话，奕静拿起茶机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这才想起好像还没有给赵朝阳倒茶。“你看我，光顾着自己喝了，倒是忘记给你倒茶水了。”
赵朝阳连忙起身，“阿姨，我不喝水了，我这就还要去学生家上课。”
奕静倒也是没有出言挽留，虽说人家还只是学生，可毕竟也是孤男寡女。
“啊，这样啊！那我就不留你了。”说完起身，身子有些摇晃。却还是坚持把赵朝阳送到门外。
走出温家住的单元楼，赵朝阳回头看向温家那扇泛着昏暗壁灯亮光的窗户，只觉得人生还真是无常，他走的时候这一家还是好好的，这才不过十几天而已，人却是已经去了一个。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不管怎么说，自己母亲的生命至少还是有希望的，走出小区大门，一头又钻进了繁华夜世。
下午就要排球赛了，午饭时，温奕悄悄的问坐在她对面的吴亚轩，“下午你能行吗？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强硬撑！”说完一脸关切的看着对面细嚼慢咽的吴亚轩。
吴亚轩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把嘴里的饭送下去后，朝她很是自信的一笑言道，“吃你的饭吧！行还是不行，下午不就知道了。不过，我们不是一队的，你下午可要小心的接我的球哦！”
温奕一看他一脸的自得，立刻白了他一眼，也就忘记了心里刚刚对吴亚轩身体升起的不安，“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中学时我可是小排球对的主攻手，倒是你下午要小心接我的球才是。”说完温奕也是一脸的得意。
“好，那咱们就下午见分晓！”
下午体育课时，双方队员上场。温奕看见一身淡蓝色运动装的吴亚轩站在自己这一边，立刻言道，“吴亚轩，你站错队了！”
吴亚轩朝她眨了一下眼，嬉笑的言道，“为了不被你的球砸，我和刘锦琨换了。”
温奕听了脸上立时有了笑容，朝他挥了挥手拳头。
对面的孔二帅看见两人亲密的举止，心头莫名的一阵不快，再看吴亚轩的人眼神就是有些怪怪的。孔二帅频频接球失误，刘锦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起脚给了他屁股一脚，“二帅你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换人！”
孔二帅不快的看了一眼刘锦琨，把心思收了回来。
场上吴亚轩总是有意无意的把球传给温奕，让她扣球，温奕也是没有让他失望，只要是她打过去的球，对方基本上都是接不住。三场两局就定了乾坤，最后一个球温奕跳起扣了一个漂亮的球过去，落地时老师的哨已经响起，他们这边的人立刻欢呼跳跃起来。温奕却是目光移向吴亚轩看他满头的汗珠，想着要不要把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他，却是见吴亚轩身体摇晃着倒了下去。
奕静被自己女儿的电话叫到医院。人从急诊室一出来，温奕眼里擎着泪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妈，他还好吧？没事吧？”
奕静感受到女儿内心的焦急和不安，手拍了拍的她的手，然后拿出纸巾擦掉她脸上的泪，“没事了！没事了！放心有妈妈在，不会让他有事的。”说完她看着女儿红肿的双眼，心道，自己怎么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这个男孩子是一个班级的。
“妈，都是我不好！是我非要他参加比赛的！”说着话女儿眼里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奕静心头真的是很心痛自己的女儿，丈夫的死，女儿的泪还未干，这又要开始落泪。奕静一边为女儿擦泪一边在思考着，对于吴亚轩的病情，她是主治大夫，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吴亚轩的病。怎样才能让女儿能离这个男孩子远点呢？想起刚刚病房内吴亚轩对她的请求，让她不要把自己病的实情告诉温奕，他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奕静轻蹙眉梢，看自己女儿样子，便知这事还真得从长计议。
班主任王老师陪着来的，不安的上前问话，奕静拉他到一边说话。温奕靠着墙暗自抹泪。
孙淑珍接到老师的电话就赶了过来，走廊上看见靠墙抹泪的温奕，气的她都顾不上和一边的老师和医生打招呼，直奔温奕而去。上前便抓住温奕的胳膊开始撕扯的喊道，“你这个带着瘟疫的家伙，以后你离我儿子远点！”
奕静看见孙淑珍来了，还没来得急和她说话，孙淑珍人已经冲到自己女儿面前，伸手开始对自己女儿撕扯谩骂。奕静几步上前，伸手拉开孙淑珍的手，把被吓傻了泪流满面的女儿挡在了身后，然后一脸不快的对孙淑珍吼道，“不允许你这样说我的女儿！”
奕静愤怒的目光让孙淑珍暴怒一下清醒了许多，这才知道温奕是她儿子主治大夫的女儿。人立时便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起来。
两个母亲情形有些尴尬，王老师连忙上前，“吴亚轩的家长，这次是的事情怪不得温奕同学，是我同意吴亚轩同学参赛的，出什么事，由我来一力承当。”
孙淑珍正要对王老师发火，奕静在一边沉声言道，“您儿子已经没事了，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在这里高声喧哗！”
奕静是儿子的主治大夫，孙淑珍尽管心里很是恼火，可今天已经得罪了奕静，却是也不敢再造次了，看了一眼班主任老师，不再说话，朝急诊室门口走去。
温奕这时目光怯怯的看着奕静言道，“妈，他真的是再生性障碍性贫血症吗？”
奕静看着被惊吓着的女儿，点了点头。
“那能治好吗？”温奕接着问。
奕静只得说，“能治好。只要能找到合适的骨髓。”
谎言就是这样的，只要开了头，就必须为这个谎言再说无数个。奕静这样说，温奕立刻撸起自己的袖子，“妈妈要不要看看我的，说不定我的就能行！”
奕静看着女儿急切的目光，犹豫了一下，“等我准备一下，找个时间给你们配型！”
“谢谢妈妈！”温奕感激的抓住了奕静的胳膊，似乎是在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救生的枕木。
“你和老师先回学校吧！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给你们老师的。”学校不让学生带手机，奕静不想让老师把女儿的手机没收。
“谢谢您了，温奕的妈妈！有什么事，请一定要及时通知我。”王老师感激的言道，知道今天要不是奕静出口，他怕是不会这么容易脱手。奕静点了点有，王老师往外走，温奕很想留下来，可是看她母亲的脸色，她只得跟着老师往外走去。
女儿走远后，奕静才收回自己有些痛苦的目光，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弄不好还会影响到女儿的高考，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孙淑珍红肿着双眼从重症监护室走出来，看见奕静背对着自己还站在外面。儿子刚刚在病房内的一番话，加之奕静又是自己儿子的主治大夫，她逼着自己走到奕静身后，“奕主任，刚刚我也是急糊涂了，错怪了您的女儿，对不起！”
奕静回转身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儿子早生华发的中年女人，心头也就原谅了她的行为，原谅归原谅，一些话还是要说明，“我也是做母亲之人，能理解您的心情。所以我也请求您，以后不要再那样对待我的女儿，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孙淑珍见奕静对自己的态度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恶劣，连忙点头，“不会的，不会的！那我儿子……”
奕静打断了她要继续往下说的话，“我是医生，我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关于你儿子的病，近期我查阅了很多资料，也咨询了很多医学界人士，这种罕见的病，国内外目前都没有什么好的治愈方法，目前能做到就是用医药延缓疾病发病的时间，等待奇迹的发生。你们首先要有信心，孩子才会有信心！”
孙淑珍感激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奕静为她儿子是这么的费心。关于奕静的说辞，她带着儿子走遍各大城市的医院，说辞基本上都是一致的。但是她却是不信，自从查出儿子病因后，这也是小半年过去了，儿子不是还好好的吗？她相信人定能胜天。她不会让儿子像一朵花一样渐渐的枯萎死去。尽管奕静的话这半年内已经听到过无数次，可是每次听到医生结论，她的心脏还是有些承受不了，眼圈便有些发红。
“谢谢您了！”
一个病人来到自己面前，奕静就想让他健健康康的离开。可是眼见着这个孩子的身体尽管是在用药，还是一天不如一天，自己却毫无办法，奕静只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医生来说真的很无用。尤其是看见女儿焦虑的眼神后，对这对母子的又多了份同情心，“医学在进步，世界各国医生都在攻克寻找治愈这个病的方法。我们都要往好的方向想。”
孙淑珍点了点头，奕静转身离开。孙淑珍出来就是受儿子所托，想叫温奕进去，温奕却是已经走了，该说的话她也是对温奕的母亲说了，奕静离开，她也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重症监护室走去。
重症监护室内，吴亚轩看着眼睛红肿走进来的母亲，身后却是没有温奕，以为自己母亲和人发生了争执，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起来。那孩子刚刚因为自己吐露了自己的心思，精神状态有些好转，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这一病，又把她打回到原来的悲伤中。他一脸焦虑的看着他母亲脚步沉重的走向自己，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出言问他母亲。
孙淑珍看出儿子心中的担心，主动言道，“那孩子和你们老师一起回学校了。”
吴亚轩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也是有一点失望，温奕竟然没有等着见自己一面就回学校了。看孙淑珍心事重重，即便是知道她是为自己的病再烦心，还是出口问道，“妈，你这是怎么了？”
孙淑珍看着眼前要貌有貌，要才有才，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她操过什么心的儿子，眼里的泪水再次滑落。感觉到自己落泪了，连忙抬手抹了去，“儿子，妈妈带你去国外看病。妈妈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治好你的病！”
“妈！”吴亚轩感激的喊了一声妈后，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都是他给这个家带来了痛苦，他深感到对不起他们的养育之恩。
晚自习一下课，温奕拿着手机去了体育场，握着手机开始奔跑，不知道跑了多少圈，直到她精疲力竭坐在了草坪上。除了家人，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牵挂一个人，看看时间不早了，觉得打电话过去会扰到人家休息，便试探的给吴亚轩发了一条信息，“睡了没？”
那边迅速回了信息，“还没呢！你呢？”
看着屏幕上的话语，温奕眼前出现吴亚轩的笑脸，心中的不安，也因吴亚轩的信息转缓。正要回话呢，吴亚轩又来了信息，“我替我妈妈下午的态度向你道歉！”
温奕连忙回到，“只要你平安，什么都不重要！”
病房内的吴亚轩看见温奕的回复，心一阵狂跳，眼前浮现出女孩关切的双眸，“周末回家吗？”
原本温奕还在思考明天要不要回家？吴亚轩这么一问，她立刻回复到，“回。”
“周末见！现在给我早点回去休息！”
吴亚轩的回复，惊得温奕从草坪上跳了起来，急急看向四周，就快要熄灯了，偌大的体育场上除了她就是风。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吴亚轩走到窗户边，推开了窗子，外面冷风扑面而来，他把手伸了出去，回复到，“是风报的信。快回去吧！我已经折腾到医院了，可不想和你玩接力赛。”
“啊！不说了，我这就回去了，要不就进不去寝室楼大门了。”发完这条信息温奕狂奔着往寝室楼跑。
吴亚轩关上了窗户，回到病床上，眼前浮现出奔跑中温奕的小脸，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睡了过去。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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