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灵魂出走了，枯燥的朱一旦还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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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人石海还记得第一次看朱一旦的视频，是在知乎上。2020年2月，疫情期间，“朱一旦的枯燥生活”的视频《一块劳力士的回家路》上线后，在网站上迅速刷屏，一波三折的剧情，针砭时弊的话题，让朱一旦的视频和相关话题冲上了知乎热榜首位。

3月，知乎邀请“朱一旦”（本名朱亘）在直播平台首秀，他一张嘴说话，石海就觉得有些不对，“原来旦总的声音这么萌，和视频里霸气的声音不一样。”朱一旦在这次直播里，用聊天的方式，和网友们聊了自己的创业经历，对一些往期视频的解读，回答了很多提问。但效果却并不算好。

“大家期待他会蹦出一些金句，随时幽默有梗，调节气氛。但是他全场都一本正经，好像在接受商业采访。”石海认为。

虽然石海也知道在近期破圈的头部网络红人背后，都有自己的内容团队，但他认为朱一旦仍然是个特例。

大多数网友把镜头前的朱亘和视频中“枯燥有趣”的朱一旦直接挂钩，忽略了这个依靠人设和剧本立命的网红，最大的功臣还是背后的编剧和制作团队，其中最为核心的人物就是导演张策，他还是“朱一旦”的配音，是这个形象重要的组成部分。《时尚先生》9月的网红专刊里，采访了包括李雪琴、毛毛姐在内的10个网络红人，只有朱一旦的故事里，虽然出镜的是朱亘，但采访却围绕张策和这个来自淄博的小型工作室。

这样的朱亘如果离开了张策，还是朱一旦吗？

朱一旦与张策，图源/微博

10月16日，张策在微博宣布离职，自2020年10月1日起将不再担任《朱一旦的枯燥生活》策划、导演、编剧、配音。这对于朱一旦团队，是个重大打击。很多人担心，这个头部网红自媒体，将一蹶不振。

《一块劳力士手表的回家路》被网友称为朱一旦的封神之作。图源/视频截图

进入2020年，网络红人的团队出走越来越多。这背后有网红生态迅速崛起后，团队的利益分配矛盾，也展示出网红产业工业化过程中台前与幕后的紧密联系。

年初，李佳琦团队被挖角，去向众说纷纭；“小助理”付鹏也离开直播间寻求新发展。随后很多观众发现，李佳琦的直播间的趣味性下降了。

6月，B站百大up主之一的“翔翔大作战”宣布停更。作为主角的小翔哥，因为合同原因与公司决裂，不能再使用这个拥有近500万粉丝的账号。

随着商业化的深入，网红生态不断更新换代，朱亘的生意绝不可能“枯燥且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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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头部网红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且乏味。”在朱一旦的所有内容里，这句话获成为其最出圈的梗。

“枯燥梗加上魔性的声音和搞笑的表演，朱一旦系列最厉害的一点在于反讽，一句话概括就是‘喜剧的内核在于悲剧’，这在网生视频内容里很少见。”石海认为，朱一旦的迅速走红，来源于有内涵的剧本，激发观众的共鸣。

“朱一旦的枯燥生活”在2019年6月才上线第一期视频。创作团队所在的在山东淄博，是一个没有互联网和短视频基因的城市，专业人才缺乏。

张策与朱亘，一个短视频创业的小导演，一个经营着几家公司的小老板，看上去都很难靠短视频走入大众视野。张策有才能却没有门路，朱亘有点钱却不懂玩法。

张策在加入朱亘团队之前，也有一个作品系列“C座802”，用传统情景剧的方式去讲故事，也获得了一些粉丝。“但这是以普通人的视角讲普通人的故事，效果没有“朱一旦”好。朱一旦是用有钱人的视角讲述平凡人的故事，大家更爱看。”张策在接受《GQ》杂志采访时提到。

确实，就如张策所说，如果不是朱总而是王总、李总，朱一旦的故事很难成立。

“他说过一句话，从小就没缺过钱，给了我最初的灵感。他站在那里就有一份泰然和稳重。” 张策的灵感，大多来源于朱亘本人的特点和经历。

朱一旦成了粉丝眼中的“恶毒老板”。张策则发挥了更为全面的作用，从编剧、导演到配音、后期。半年更新了100多期，张策多次坦言承受着巨大压力。“因为全身发虚，有时候夏天还会而感到冷。”

朱一表情包 图源/微博

两个人一点点构建起“朱一旦”的人物形象——劳力士、Polo衫、内八字、笑容、枯燥和“非洲警告”“送去精神病院”等诸多红遍全完的梗。

根据《GQ》报道，2019年8月，朱一旦受邀参加某平台的“红人节”，他和张策一起赶到了成都。结果到了现场，张策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场馆里只有朱一旦的座位，他需要和观众一起排队入场。到了内场，又有明确的界限将两人区隔开。一排排红人座位后设置了白色的围栏，未受邀者张策只能站在后面。

在那之后，张策开始刻意提高自己的知名度。2020年至今，张策在B站、知乎等几个平台上建立了“导演张小策”的账号，除了与“朱一旦的枯燥生活”互动，还会发表些自己的感想，非常活跃，至今已经涨粉100万。

朱一旦与张策 图源/微博

张策离开后，朱一旦和张策都发声表示两个人依旧是好朋友，没有因利益问题而决裂。但实际上，走红给两人带来的矛盾早就不是秘密。

作为老板和主角，朱亘站在闪光灯下，他不会希望大家知道张策的所有努力；而同时，内行人看懂了门道，开始花大价钱希望挖角张策，甚至有人开口就要出资2000万，要与他合开MCN。

成立不到一年，就涨粉数百万，成为B站百大up主，“朱一旦的枯燥生活”迅速走红。这对一个小城的创业团队来说，这种成功也带来了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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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后的团队

“短期看，张策离开，一定是双输局面。”MCN贝壳视频CEO 刘飞对全现在表示。

根据天眼查显示，朱亘旗下共有14家公司，他担任5家公司法定代表人职务，其中包含批发业、商务服务业两个行业。共对外投资12家公司，注册资本累计达到8710万。但是在“朱一旦枯燥生活”的主体公司中，作为导演和重要策划人的张策，却不位列股东席位。

朱亘对1家公司拥有实际控制权。图源/天眼查

石海认为，张策掌握一个项目太多的核心内容，抛去创意、导演不说，配音的离开更为致命。“不是说离开了他就不转，而是一旦他有异心离开，短时间内找到可以马上替代其工作的人是很难的，这次B站账号停更近10天；同时，即使找到了可替代的人选，能做出的效果在一开始往往也是不尽人意，短期内难免会掉粉。”

石海发现，朱一旦团队在10月8日发布的新视频下面，就有很多粉丝感叹“爷青结”“撤了”，表示不喜欢改版后的风格和声音。

实际上，就算没有张策出走，这个团队的创作也已经暗藏危机。经历了疫情期间多个视频的破圈传播后，视频播放量在近两个月一直在走下坡路，这来源于观众对单一剧情的“厌倦”。

一位业内人士透露，“朱一旦”一直对于花钱买量较为依赖，才能保证不错的播放数量，各大平台官方一直没有与这个团队签约。

同时，即使在知乎这样核心的平台上，“朱一旦”账号也面临流量下降的问题。“2019年底，朱一旦这个账号是知乎为了下注视频，最早引进的几大账号之一，知乎官方投入了很多流量支持。但朱一旦的不同视频流量差距很大，不能持续产出爆款。”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从知乎相关话题的讨论度可以看出，一些针对新发布视频的问题只有2、3个回答，讨论热度不高。

张策离开后，“朱一旦的枯燥生活”账号把回应首发在知乎热题下面，获得了3000+点赞。但是在大多数回答中，知乎用户也承认，“张策离开对朱一旦团队是致命打击。”

朱一旦团队对张策离职做出的回复

离开朱亘团队后，张策也成为老板。

天眼查App显示，张策于2020年6月15日成立山东造梦星和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并在该公司持股45%，该公司另一股东为张译文，为张策的妻子，持股比例为55%。

终于拥有自己的公司，但张策能否在短期内孵化出另一个爆款，行业里仍存在质疑。

“影响走红的因素很多，行业里有很多近千人的MCN团队都无法保证做出一个朱一旦，更不要说一位导演自己来搭建团队。独立之后的路也许更难走。”刘飞承认。

例如，贝壳视频旗下有多个红人账号，其中最为知名的是说唱歌手“嘿人李逵”。李逵作为外国黑人和熟练中文说唱的鲜明特质，在全网都很难找到其他人来替代。

仅剧情类短视频这一个赛道，行业内就有Papi酱旗下的papitube、有网剧、网大制作团队的新片场MCN等强力竞争者。新片场旗下还有辣目洋子、董新尧等知名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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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红的“工业化”进程

今天，网红经济已经发展成为多元化的平台。仅仅依靠颜值与猎奇，很难获得长久留存。

这对背后团队的要求越来越高。

2014年，导演、演员大鹏在搜狐“打工”期间，创立了大鹏工作室，大鹏本人担任编剧、演员等，与团队一起创办了《大鹏嘚吧嘚》《屌丝男士》等项目。2016年后，大鹏的重心转到电影，视频节目停更。但大鹏工作室依然运行良好，先后出品了《恶毒梁欢秀》《禽兽超人》等作品。

一个没有“大鹏”的大鹏工作室，也许是对团队的最好肯定。

洋葱视频也是国内最早的MCN机构之一，最初依靠“办公室小野”一夜成名，旗下还有“代古拉K”“七舅脑爷”等网红账号。2019年，“办公室小野”因故停更，恢复更新后热度已经不在，目前几乎处在放弃状态。但洋葱视频依然有一些不错的项目出现。

很多MCN机构以及拥有了成熟的运作模式，从网红签约到团队打造、推广、变现。其中以Papitube、新片场短视频、蜂群文化为代表的娱乐类网红MCN和美One、如涵为代表的电商网红MCN在行业里已经积累了很高的声誉，并完成多轮融资。

“一家MCN，签约上百个网红，才可能能保证孵化出头部账号。”刘飞认为。

无论是直播还是短视频，展示内容从最早的舞蹈、唱歌、搞笑段子，到了更全方位的情景式的直播和演出。“大多数的短视频，都有剧本作为支撑，一段视频需要开会讨论到剧本，再到拍摄机位、剪辑的讨论等。”刘飞认为。

在直播电商行业，团队则更为重要。供应链、选品、品牌合作等各个环节更是缺一不可。

回到朱一旦团队，由于其孵化的新项目“开心马小玲”和“职场大爆炸C座802”粉丝量只有几十万，短期内只能继续押宝在老板朱亘本人。要维持“朱一旦”的光芒，能否找到一个张策的接替者，这不是一个“送到非洲”就能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