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特别的书
内宫、外朝
在古代当个皇帝主要会有哪些职业经历呢？一般情况下，一个职业皇帝在职业生涯无非是处理后宫、内政、战争、赈灾、驾驭大臣这几件事。干了这些事的，一半会被认为皇帝还不错。皇帝不干这些事，你琢磨还能干点啥？只剩下炼丹、搞艺术、沉迷后宫了。
而汉宣帝就比较神，他在元康二年这一年的时间里，就经历了一个皇帝在职业生涯需要经历的所有事。
首先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他的后宫。在汉宣帝的后宫，曾经有过两位皇后。第一位是他的结发妻子许皇后，可惜后来被霍光的夫人给毒死了。第二位是霍光的女儿霍皇后，汉宣帝曾不得已而立她，等霍家倒台后，汉宣帝马上废了霍皇后。
如今汉宣帝大权在握，需要一位新的皇后。在后宫当中，这可是相当大的事件。谁不盯着这皇后的位置？历史上汉朝的后宫跟清宫剧中宫斗还不一样，如果当了皇后，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家族至少有一个人会被封侯。封侯也跟清宫剧中的侯不一样，这是实实在在有封地的真侯，不仅仅是个荣誉称号。
而在汉宣帝的后宫当中，最终入围决赛圈的是三个妃子。这三位分别是华婕妤、张婕妤和卫婕妤。她们是汉宣帝宠幸的人，也都是有机会登上皇后宝座的人。于是这三位经过激烈的角逐，张婕妤逐渐成为了唯一人选。
最后，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了，圣旨下，新的皇后是：王婕妤！
这下舆论哗然，新皇后不是张婕妤就罢了，为什么是并不受宠的王婕妤？
大概后宫会有很多人不服。而且，毫无疑问，汉宣帝最爱的是张婕妤，那他为什么要立王婕妤呢？
那问题来了，皇帝可不可以爱谁就立谁当皇后？答案是不可以。自古以来，皇帝都不是人，那都是“神”。既然是“神”，那就不能干人事。或许汉宣帝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坚持立许氏为皇后，若非如此，也许霍家也不会杀了许皇后。
韩非在跟秦王政讲述帝王术的时候讲过，这个世界上最盼着皇帝死的人是他最爱的妃子，因为如果皇帝不在他在最爱这位妃子的时候死掉，这份爱可能会转向别人。
比如说汉武帝当年最爱的是李夫人，李夫人重病时则不再见汉武帝，她有句名言说的是：“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
对于一个成长为职业皇帝的汉宣帝来讲，立后是事关自己权力的大事，跟感情不能有所牵连。
因此，如果他立张婕妤为后，那么张婕妤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自己儿子运作成太子，届时最危险的人就是现任太子刘奭。
那么又有一个问题，人家张婕妤当了皇后就一定会谋害太子吗？不一定啊。汉宣帝认为张婕妤会谋害太子，那是对其做了有罪推定。但对于皇帝来讲，向来是宁可错杀，不能妄纵。
所以，汉宣帝排除了所有有儿子的妃子，而立了毫无根基且不受宠的王婕妤为皇后。王婕妤没有儿子，她将来的指望只有太子，所以她一定会比太子亲妈对太子还好。
还有一点，就是汉宣帝既然不喜欢这位王婕妤，从此不再临幸她也不算什么损失，而王婕妤也就不会有怀孕生子的可能。
就这样，汉宣帝立了王婕妤为皇后，封王婕妤的父亲为邛成侯。
而史书交代：“后无宠，希得进见。”
这就是一个职业皇帝的冷酷无情，后宫的女人们虽然是他的妻子，但准确说都是他的棋子。
不过汉宣帝这步棋，也确实有效保护了皇太子刘奭。未来刘奭继位成为了汉元帝，尊王皇后为太后，封太后的哥哥王舜为安平侯。汉元帝早死。汉成帝继位，尊王太后为太皇太后，封她弟弟王骏为关内侯。
王家的显赫，其实也掩盖不住王氏是个悲剧人物。根据《汉书·外戚传》的说法，少年时代的王氏无论许配给谁，即将出嫁时男方准死。这在古代是标准的克夫魔咒，所以一直也就嫁不出去。而当年汉宣帝还不贵族游历三辅的时候，跟王氏的爸爸王奉光一起见过几次面。大概王奉光跟汉宣帝玩得很愉快，也没给他摆架子，导致汉宣帝登基那年，就把王氏纳入宫中封为婕妤。
但汉宣帝确实不怎么喜欢王氏，导致王氏苦守宫中几十年。
说完了汉宣帝的后宫，我们再把目光转向朝堂。
汉宣帝自继位以来，就一直营造一个仁君的形象。而这个仁君主要表现，就是狠抓刑狱，努力扭转过去酷吏政治下的冤假错案。
我们在之前的篇章中，其实讲过很多了。比如汉宣帝启用于定国、黄霸、龚遂、尹翁归、萧望之等相对宽仁的名臣，增加廷尉平去监察司法。
但一个国家的司法是否健康，不能靠“青天大老爷”，得靠健全的制度。路温舒上书汉宣帝，希望废除言论罪，广开言路，以仁治法。郑昌上书汉宣帝，认为圣君、青天都是靠不住的，司法公正的根本就在于要用法来作为准绳，权不可在法上。
但是皇帝都想让权在法上，所以路温舒和郑昌的言论并未引起汉宣帝的重视。那如果不想按照规矩治理刑狱，汉宣帝能做的就是一遍遍下旨讲话，要求官员们要公正执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一直到了元康二年，汉宣帝还在下旨强调刑狱关系万民的性命，而有的官员用诈使巧，玩弄法令，断章取义，对律文作出不同解释，判决案狱轻重不公，又不如实上奏，朕很忧心，但无可奈何，希望你们自觉。
而且，汉宣帝也很清楚，官员们肯定都是只为上司负责，哪怕是用违法的方式讨得上司欢心，也会得到好处。比如地方官会在朝廷规定的徭役之外，再私设徭役，发动百姓去修建豪华的驿站来接待上司官员。这样的官，是在违法，但却能得到上司的赞誉。
汉宣帝批评了这种情况，然后还是没有然后了。
他无法去改动秦以来的权力结构，所以无法杜绝这种情况的发声。他要是默许，老百姓会觉得他是秦始皇那样的暴君。他下旨批评，老百姓会认为上面的圣旨都是好的，地方官办坏了事。如此，汉宣帝则是明君。
除了刑狱之外，汉宣帝还在元康二年面临大规模的瘟疫流行。这种情况下，智商在线的皇帝都会高调下旨表示关心，督促官员好好救灾。然后还是没有然后。汉宣帝技高一筹，他会下旨免除灾区的赋税。
不仅如此，汉宣帝还为了老百姓避讳方便，把自己的名字刘病己改成刘询。这下明君实锤了。
然而明君的烦恼也来了，之前我讲过车师的故事。上次我们主要讲了车师国出事时，郑吉和车师王的表现。下一次我们来聊聊车师出事时，汉宣帝要怎么做，才让自己跟汉武帝有所区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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