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光渐渐离开窗玻璃，柳青有点心神不宁了。为了方便，第一次独自开车来县城开会，就怕摸黑回去。
专家在做指示，语气硬得很，仿佛下面坐着的都是不听话的小学生，需要老师组织教学。他在讲那方法在外省的单位怎样创造奇迹的，讲方法的优点，讲被领导相中聘请过来开展工作……柳青脑中同步其他信息，隔几年，领导就会外出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方法也带回来，组织实施。可惜的是常虎头蛇尾，或者水土不服，夭折的，不了了之的，挂羊头卖狗肉的，不一而足。外国的不适合中国，这是实践证明的，但就有人不明白。柳青只有叹口气，眼前的事情需要解决，她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太阳尽心尽职，一丝不苟地移动。柳青心急如焚，她胆怯，不是不自信，而是从未在夜晚开过车。后排有人溜出去，专家瞥一眼，皱了眉，继续他的演讲。一会儿，又出去一人。专家喝口茶，说结束前点名，早退的通报所在单位，且各单位的一把手要上报处理结果。柳青只能祈祷，快点吧，别啰嗦了。她不想单位被通报，更不想被单位处理。可是，她不知专家究竟要指导到何时，有没有考虑远离县城下属单位参会人的行车安全。
太阳还是离开了，会议室里需要电灯来照明。柳青无法再纠结了，果断地发短信给主持人，说明情况要提前回去。她期望主持人能体谅一下，能回复同意。主持人面无表情，眼睛盯着后面，也不知他在思考什么，也许是设置了静音，看都不看手机。
都说人是有感应的，柳青盯着主持人望。五分钟，无果。只有按捺住性子，祈祷唾沫横飞的人有点自控力，把鼓敲在鼓心。终于结束了，没点名，也许他是忘了。
柳青拿起包，大步流星地出了门，下楼跑到车边。倒车，上路。高楼灯火阑珊，转个弯的功夫，天色暗淡，仿佛拉了帘幕，瞬间换了背景。路灯亮了，对面车流亮了，此时是最不好开车的。她也打开前照灯，松手，不亮了。手一紧，又亮了。糟糕，这是会车用的，远近光灯怎么开的，她搞不清了，学过的东西全还给师傅了。想靠边停车，又担心后面车辆看不清撞上来，只有继续走了。将那组合开关摁住靠着方向盘，灯就一直亮着了。
出了城区，速度也快不起来，小心点，安全第一。遇到对面车远光灯射来，她手一松一紧地闪光示意，对方依旧。无法，新手得开得更慢，谁弱谁就是受气的小媳妇啊。老司机也有不遵守规则的，遇到了自个儿小心便是，没必要生气纠结。
前方多车道，柳青赶紧变道直行，不需转弯上高速。哪知靠近了才看清少变一道，还是在转弯去高速入口的道上。只有按规矩办事了，等绿灯转弯，开到入口前能掉头的地方，再次开到红绿灯交叉口，驶入家的方向。她暗自发笑，白天不懂夜的黑，平日视线好没留意，这个夜晚长记性了。
离开省道，过桥进城乡道路，桥口路灯特别亮。柳青想起一同事开会回来路过此处，因灯光刺眼而出车祸断了六根肋骨，不禁心里发毛，赶紧换挡龟速。那高杆灯太亮，眼前白茫茫的，完全看不到桥那边的路面，难怪此处易出事。过了桥，没有路灯了，车速也不能快，这条路旁边有很多小桥小路，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窜出电瓶车自行车和行人。唯有慢速，方是上策。一路小心，到家了，暗自庆幸平安着陆。
后来，她把这经历讲给同事听，他们除了吐槽组织开会的没有时间观念，就是笑：你不会打电话问问怎么开灯光吗？当然，什么都有第一次，谁都有出糗的时候。之后，柳青虽知道扭动开关就能解决问题，却再也没有开夜车的机会。
几年过去，偶然谈起那位专家，有人说他早就走了。当时是高薪聘请过来开展工作的，下面人不服，他就经常向拍板让他过来的领导告状，再后来走了，项目无人问津。有好事者反复登录专家原来所在单位官网，竟然查无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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