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七旬果农的心愿：选一个好品种，建一个好果园，让儿子继续干下去
陕西省富平县七旬果农周小明
周小明今年已经71岁了。在40年的苹果种植历程中，他在当地（陕西省富平县）一直站在行业的风口。上世纪80年代承包生产队建于1962年的苹果园，成为第一代的万元户；2001年创办第一家苹果专业合作社，把村里500多亩土地集中起来，统一规划，个人担保贷款，让村民发展苹果产业。此事得到陕西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的赞扬。2002年，周小明被省政府安排去日本学习苹果种植，历时半个月。“我在日本看到他们的敬业精神和管理水平比我们强多了。”跟陕西寻常果农不同，周小明挺善于表达：“日本属于海洋性气候，海拔只有几十米，但他的果子全红，全是80~85果，一个次果都没有，而且土壤有机质很高，能达到5%~8%，有的甚至能达到10%以上，在国内办不到。再一个，他的果实品质相当好，是论个卖的，一个果子能卖到100元人民币。2002年能卖到100元人民币，我不敢想象。”20年前，不光是果树，中日之间在各个领域的差异都很大，有很多不敢想象。“你回来之后，最后在自己果园中能落地的技术有哪些？”我追问道。这20年，也正是中国大步流星赶超日本的时代，反过来，在很多领域让日本人觉得不敢想象。“那个时候苹果好卖，我还是求产量的。”周小明实话实说：“你管得再好，价格也高不了多少，高个两三毛钱不得了了。但这几年不一样了，现在也论个卖的，我去年一个苹果卖10元，1棵树也卖到1000多元，也不错了。”“你原来在日本看到的论个卖，现在在国内也成为现实了。”我概括道。“成为现实了。”周小明感叹道：“中国现在已经到了精品时代，一个品种，一个质量，你弄不好是很难挣钱的。”“你前面种'富士’的时候，最高卖过什么价？”听他提起品种，我又想起曾经“一统天下”的“富士”苹果。“2元多，不到3元（一斤），前面基本上都是这个价，但最近三五年都赔钱，包括种三五亩地的都挣不了钱。”周小明解释道：“富平海拔低，像我的园子海拔500多米，'富士’种得再好，也是1元多钱（一斤），肯定赔钱。”“在富平种'富士’一点出路都没有。”周小明给出结论。也是2002年，就在周小明的承包园中，其表弟赵政阳（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教授）用“秦富一号”和“粉红女士”进行杂交，诞生了“瑞雪”和“瑞香红”这两个姊妹系的苹果新品种。经过多年的试种观察，周小明终于看中了“瑞香红”。2016年，周小明先在自家自留地上种下“富士”的自根砧苗，第二年改接，这才有了眼前这片硕果累累的“瑞香红”示范园。蓝天，白水，绿叶，红果，每一个角度都是一幅透露着丰收喜悦的画卷，与沿路的苹果园形成鲜明的对比。“今年是灾年，是我种苹果以后最糟糕的一年。前期冻害、干旱，后期连日阴雨，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见太阳了，这两天才算见到阳光。”周小明介绍道：“其他品种的叶片差不多都落光了，但'瑞香红’扛住了，这也是它的优势。”我仔细看了看树上的叶片，比去年多了些病斑，但还是功能叶，跟我沿路见到的几近光杆的“富士”有着天壤之别。果面也不一样。没有叶片的“富士”果面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惨白的脸上显现着暗红的血丝，而眼前的“瑞香红”依然光彩照人。“当时为什么选择'瑞香红’，而不是选择'瑞雪’？”我好奇地问道。那个时候，赵政阳已经开始推广“瑞雪”，而“瑞香红”还是深藏闺中无人识。“因为'瑞雪’是个绿色品种，我那时候偏向红色品种，就觉得'瑞香红’颜色非常漂亮，高桩，口感也相当好，糖度高，有香味。在富平跟'富士’相比，优势太明显了。”周小明解释道。“没嫌果子小吗？”我直奔“瑞香红”的“缺点”。这也是赵政阳先推“瑞雪”的原因之一。“第一年结果的时候，是小了一点，在70左右。当时我跟赵政阳说，这个果子可以长到85以上，他有点不相信。结果去年85能达到一半以上，大的能长到90；今年留果量有点大，但80以上也能达到一半以上。”周小明得意地说。更让周小明高兴的是，这两年“瑞香红”的价格也是节节攀升，去年的收购价6元/斤，今年已经有商家出到8元/斤。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周小明今年又新建了一片120亩的苹果园——80%的“瑞香红”，20%的“瑞雪”，全部采用矮化密植种植模式。“怎么想起来还去建新园子，你已经70多岁了。”我疑问道。周小明笑了笑，说：“还是价格刺激。你想，当地的'富士’卖8毛/斤，'瑞香红’卖8元/斤，按亩产6000斤计算，1斤果子1元成功就够了，净赚7元钱。”“哈哈！那是暴利。”我笑出声来，农业的效益如果单纯用数学来算的话，就是一个暴利行业。“对，至少'瑞香红’和'瑞雪’在富平这几年是暴利。”周小明说。“你怎么衡量'瑞香红’和'瑞雪’这两个品种？”我继续问道。在2020年刘镇（木美土里集团公司董事长）告诉我他拿下“瑞香红”苗木的独家经销权时，我对这个新品种仍然持怀疑态度，相反，对“瑞雪”我能清楚地找到市场位置。“以前我选择'瑞香红’是因为自己的偏见，认为'瑞雪’是个绿色品种。现在看来，不管是红色还是绿色，只要品质好都能卖出好价钱。”周小明解释道：“但'瑞雪’已经宣传五六年了，价格越来越高，'瑞香红’才刚开始，我考虑再过五六年之后，'瑞香红’的价格会比现在的'瑞雪’还要高。再一个，我考虑'瑞雪’在全国各地无论海拔高低都能发展，面积会上得很快。而'瑞香红’虽然对海拔的要求比'富士’要低，但海拔高的地方品质肯定好，所以它的发展没有'瑞雪’快，价格撑得住。”“从栽培的角度你觉得哪个品种更容易一点？”我再细问道。“'瑞雪’比'瑞香红’稍微容易点，因为'瑞雪’是短枝型，'瑞香红’是长枝挂果。”周小明说。有技术难点是优势也是劣势。优势是有技术门槛，不容易泛滥成灾；劣势是增加规模管理的难度和成本。我目前对“瑞香红”的担心是：“如果管理不到位，很有可能出现挂果量大，果个小的普遍问题，最后依仗品质优势和耐储藏的特点，替代'粉红女士’和'秦冠’等品种，成为低端市场的主流品种。”“如果把'瑞香红’当作'粉红女士’或者'秦冠’来种的话，绝对要失败。种'瑞香红’一定要达到60张叶片管一个果子，这个果子才是精品果，不能追求产量。还有，后期一定要加强管理，如果今年管不好，叶片早落了，明年的果子再怎么施肥也长不大。”周小明说出技术要点。“你觉得做上百亩的果园，盈利的关键要素有哪些？”我问道。这也是《花果飘香》这几年的主题。“品种是第一关，然后是果园规划。”周小明说：“像我的新果园是按照机械化作业进行高标准设计的，用水肥一体化，种草，尽量减少人工用量。再接下来就是技术管理，提高土壤有机质，多施有机肥，少施化肥，树不会旺长，果子品质好，这些都是盈利的关键点。”“我计划到第四年一共投资240万元，每亩2万元。前三年不挂果，第四年开始结果，第五年的亩产量达到5000~6000斤。如果按照现在的价格，第五年收回投资是绰绰有余。”说着，周小明扶了扶正在发育的幼树，用铁丝固定住主干，对我说：“我孩子在镇政府上班，再过几年他就退休了，我设想先投资搞个百来亩的果园，给孩子退休以后找个事干，让他接着做大做强。”我开怀一笑，心中念叨：倘若都是如此，种果树还是很有希望的。2021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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