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记，老有可忆

假如记忆，

是一个存放色彩的空间。

 

最先想起的，

便是春节前后的这段日子，

好像是绛红色的。

是新桃换旧符后，

崭新明艳的丹砂模样。

 

而后几天里，

又伴着空气中燃起，

淡淡的硫磺气味，

新年洒金的赤色纸面，

再渐渐披上层，

轻飘飘，烟灰色的薄纱，

变作爆竹燃尽后外衣的样子。

 

尚是朱红，

但又泛出雾霭的灰蒙。

 

可惜记忆有时候，

是会骗人的。

它在光阴里，

偷偷将这些色彩蒙上氤氲、

除去，年复一年的节日，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时间，

都只留下些污浊含糊的颜色，

让人没法将这些记忆之海里，

斑驳遗珠似的往事，

串回光鲜的原样。

 

忽然想起，

梁实秋在杂文里，

感叹自己爱写日记，

所以即便年纪大了，

记忆也格外清明。

于是书中这部分章节前的，

楔子里这样写道：

日记就是，

一筐琐事，

一堆喜乐。

这样想来，

日记就像一支画笔，

多年后翻看时，

顺着这些纤纤如丝的文字，

将画布涤清，重新绘制。

虽不是栩栩如生的工笔画，

但也能做色彩绮丽，

绚烂层叠的印象派。

 

勾勒出的回忆，

是绝不同于照片静止且碎片的。

它总是或奔涌或袅娜，

再次绘出，动起来的岁月，

不论日久天长。

 

可言，

日有所记，

老有可忆。

 

01

记 · 远赴惊鸿宴，一睹盛世颜

 

常说人生漫漫，

岁月且常，

但其实一辈子，

不过是三万多天。

 

来人间一趟，

每一日，都是为赴惊鸿宴，

每一记，都为记上，

在此间目睹的盛世颜。

 

见“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便记，晴空云淡，青山婀娜；

 

有霞光西垂，烟波浩渺，

且书，“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即便辞藻简要，

无论赴远峰峥嵘，

还是丘陵绵延，

都不止于拍照，

还需记上一记，

是水长亦或是山高。

 

即便不喜远行，

遇“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也记，春光甚好。

而后，不忘书上，

夏夜旖旎，

冬日，昼短夜长。

 

这样多年之后，

当风扬起，

这些细枝末节的篇章，

咂咂嘴，

还能把记忆连成岁岁年年，

好似昨天模样，

张口给后辈一一来道。

 

也算不枉，

此番颠簸，人间一趟。

 

02

记 · 尘世美好，节日热闹

 

前些天和朋友嬉闹，

忽然发现，

别说让我想去年春节，

朋友聚会的日子。

即便是上周见面，

转眼也想不起，

具体闲话了哪些家常。

 

这才觉得，

时不时记些日记，

格外重要。

它能让人回忆起，

去岁端午糯粽馅香，

爱人拆错棉线的滑稽模样。

以及错过的元宵，

上次答应了父母，

今年一定不会忘，

正月十五留在家吃。

 

还有春节，

若是能一一记上，

众人那几天，

包着饺子，聚在厨房，

说起的长辈年轻事，

笑道儿孙前程长。

桩桩件件，

皆是人间温情，

夜半闲暇时，

笔尖记下一行，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也想把团圆饭每一道的香气，

都锁进记事本里。

那么接下来一年的独自时光，

都可翻看一篇，

便濯去疲惫，

也做陪伴，

想拿起时，就在手旁。

 

所谓日记，

不过是记一番，

人间的美好热闹。

近日特意筹划，

只为来年道作：

春节有记，

一年可忆。

 

03

记 · 岁月安然，暮暮朝朝

 

原本觉得，

日记多少有些矫情，

毕竟素日平淡，

也没什么可记的。

 

但自从真把这事提上手边，

才发现，最爱写的事，

便是记些琐碎，

诸如，惊蛰发现一只虫，

其它如常... ...

小寒下班风很大，

其它如常... ...

 

而那些人生路上，

几度辗转的选择；

焦虑不眠的夜晚；

以及泪流满面的时刻，

才是记也好，不记也罢。

忘了，自有忘的道理，

没忘，过些日子，

当做“笑话”，

自然也会记入本中。

正像林语堂说得那样：

人生在世，

还不时有时笑笑人家，

有时让人家笑笑。

 

其实，

正是那些安然无恙的生活，

串在一起，

才连成记忆里，

最不想忘却的暮暮朝朝。

毕竟，

大概不会有谁，

格外期待明天，

是波诡云谲的吧。

 

日记，

实则最爱记岁月安然，

每晚写上四字“一切如常”。

便是日落而息，

最好的句号。

 

想起陆苏说的，

容颜会老去，

四季不会停，

那些散碎在笔尖的光阴，

寂静欢喜。

 

所以，

今晚睡觉前，

写篇日记才好。

 

趴在床上，

无需斟酌辞藻，

毕竟盛名如胡适，

也不过只写了一本的打牌账。

 

也不必介意是否啰嗦，

即便豁达如季羡林，

日记里也是抱怨几行。

 

更不用担心字迹潦草，

多年后，再看起时，

眯着眼睛，

努力回忆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才得以书写这行，

也不失风趣一场。

 

坦然记下，

一抹静谧，

湖上泛舟，

一壶老酒，

三五好友，

家人作伴，

过客来往... ...

记绿野，记阳光，记雪霜，

毫不羞涩的平铺直叙生活之乐趣。

 

毕竟三言两语，

也没想做个“文豪”，

只是为了，

日有所记，

老有可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