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生活》-159【泥人】

     - - -指尖上的山西

068

泥人

天地混沌，盘古开天。一个美丽的女子，寂寞地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于是，她用泥土照着自己的影子，捏出了小小的泥人。泥人落地就活，吵吵闹闹地跑来跑去。

女子开心地笑了，她终于不再孤独。她捏啊捏，捏啊捏，大地上有了好多人。这是女娲造人的神话传说。

“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尔，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我与尔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是一首与泥人相关的古诗词，是元.管道升女士的《我侬词》。她的创作灵感来源于她和爱人（元代大家赵孟頫）的爱情故事。管道升又或者是受到《风俗通》中女娲“摶土作人”的启示。她用泥人描绘了完美的爱情。

我的记忆中相关泥人都与美丽的女子有关，也许，这样的巧合寓意着泥人绕指成柔，情愫如真。

泥人，古来有之。与彩塑艺术有着密切关系，也可以称之为彩塑艺术的分支。是流传于民间，历史非常悠久的行业。

泥人以泥土为原料，以手工捏制成形，或素或彩，以人物、动物为主。传承有名的有天津泥人、惠山泥人、北京兔爷等。

在一些资料或旧戏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集市上有这样的场景，一副担子挑肩上，一声吆喝传四方。担子搁下，泥人插起，便有顽童蜂蛹而围。熙攘喧闹中，你一角钱，我两角钱，便有了童声欢呼，喜悦奔走。

泥人捏于街头，成于瞬间。虽然背后艺人付出了很多，但他们的作品只能被视为一种小玩意儿，他们也只能勉强糊口。

时过境迁，泥人作为玩具的功能渐渐消失。同时，艺人中的少数人精益求精，将泥人塑造得唯妙唯俏，充满民间意趣，又能雅俗共赏。这样，泥人便作为工艺品的一种，成为收藏新宠。

 

山西彩塑从古至今都是国之精粹，彩塑艺人也是大家辈出。带着对泥人的记忆，寻访的脚步停留在了五台县郭家庄。

王云生是一位泥人名家，他的小院泥人琳琅满目，精彩纷呈。

王先生得知我们来意，边忙碌着手上的泥团，边侃侃而谈。

“泥人，可捏可塑，只是不同时期对泥人成像的描述，也从一定意义上反映出了泥人的地位。其实，无论怎样描述泥人成像都有选泥、制胚、塑形、干燥、着色五个流程。五个环节相互制约，相互成就，其中塑形环节更为重要。”

选泥.

“要想泥人精致，耐久，好的泥土必不可少。首先要选择粘性强、少沙石、水分适中的泥。判断优劣一靠经验，二靠手感。”

王先生说着将手中的泥掰下一块，看似随意揉捏，却瞬间有了雏形，是一位坐着的老年农人。他似乎感觉到了我们目光的转移，笑笑继续说。

制胚.

“泥土选好了要制泥，也就是把粘土一晒二搅三过滤，最后制成细腻的粘土胚。用泥之前还要二次制泥，也就是反复摔打。和我们和面一样，揉揉醒醒，不可用蛮力，要力度适中。诀窍就是排出其中的水汽和空气，让泥土充分融合，直到粘土有了足够的韧性。”

王先生说话间已经又换了一块泥，手中还是那般随意揉捏。也许是我们被他手中泥人所吸引，现场的鸦雀无声让他抬头又看了一眼，这才继续介绍。

塑形.

“第三步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塑形。塑形其实又分两步，第一步是构思。这一步无影无形，需要日积月累、需要长期观察、甚至需要学习人体构造学的专业知识。

我的题材大多是乡野民夫，这就需要时常在集市上观察各行各业的人，在田间地头审视各种劳作动态。看在心里，然后再加以适当的想象与艺术夸张。

第二步就是捏制。把泥在手中几经捏、搓、揉、掀，用小竹刀或木刀、塑料刀灵巧点、切、刻、划，塑成身、手、头面，披上发饰和衣裙。

捏泥人，不是简单捏样子，而是要注重对人物性格的刻画，通过一定的细节或肢体语言，将人物的内心活动及性格特征等塑造成形，这才是活的泥人。”

话音未落，又一尊泥人便脱手而成。造型饱满、线条流畅的泥人以另一种生动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眼前，令人拍案叫绝。王先生好像已经熟悉了我们的惊讶，依旧搏土于手，不动声色。

干燥.

“泥人的干燥可能有若干种办法，比如烘焙，比如加温烤干等，但古法还是阴干。这就好比人需要怀胎十月，泥人也需要在阴凉处慢慢汲取天地精华，淬炼自身。”

王先生手中的泥人言语间已成四尊，它们或蹲，或坐，不仅形神毕肖，且栩栩如生，须眉欲动。

着色.

“泥人有素色和彩色两种，其中，素色泥人阴干后即成，可出售，可展出。

彩色泥人需要用各种色彩描绘，色彩运用要选择准确，以加强人物形象或性格为准。”

王先生端正身躯，凝目打量，然后再略加修饰。t2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泥块与刻刀，抹去了额头的汗水。

他对面的墙上有一副对联，也许正是他的心声写照。

捏乡土风情，现人间百态，鲜活民风。

塑百味人生，看世间冷暖，刻画人心。

在古老的神话中，人是泥做的，只是有了灵魂。在王先生手中，沉默的泥土，也有了鲜活的生命，它们是那么生动，那么光彩照人！

—

物 语 档 案

采集地点：山西省忻州市五台县

采集时间：2020年8月

匠       人：王云生

现        状：正常经营。

大山期待您的关注

这将是我坚持行文最大的坚持